“鬼?你很怕鬼嗎?我這樣子,總比棺木裏的猙獰的屍骸好看多吧?”女鬼似乎是不計嫌仇,並未對二舅產生憎惡態度。反而稍有跟他套近乎的感覺,這也把二舅弄得雲裏霧裏,心裏更是駭然,如果對方這時候還對他縱容與親切,往後應該就是大發雷霆,將自己結結實實地收拾一頓吧?
“何止,何止……漂亮……”二舅有些語無倫次,他癡癡地看著女鬼,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既是驚喜又是擔憂,“你這麼漂亮,該不會有害人之心吧,我當初雖然對你……”
話至此,二舅還是直擔憂女鬼會對他不軌,畢竟村裏輿論見到鬼都是朝不好的方麵說的,倒是沒聽說鬼都很好說話的。
“我的事也都跟薩滿巫婆說了,你要是想了解,你可以去跟她打聽就是。不過我還有一個願望,希望你能幫我了了。”女鬼的態度又是一個大轉變,先是賣萌,再是向二舅祈求幫忙,而且態度極其客氣,溫柔親切,這讓二舅著實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該不會被折壽吧?
“哪啊哪啊,姑娘你竟然不仇恨我老蠻,我實在是,是,是……”二舅激動得有些說不出話來,一時間都忘了怎麼去組織語言了,“姑娘你有什麼願望你說罷。”
“壯漢,你可還記得你在棺木前看到嬰兒的場景?”
二舅一驚,當晚在火把被不知哪來的疾風滅掉之後,自己就一度陷入幻覺之中,那具屍骸竟然分娩出了一個可愛的嬰兒,直到後來眾人再次圍過來時,他才發現手中捧的是一手小骨頭,想必這是夭折在她腹中的胎兒吧,現在女鬼提起胎兒,是不是記仇時候到了呢?
“記得記得,我當時是愣住了……”回想起來,二舅還是覺得魂不守舍。
“你看到的隻是我被禁錮在棺木裏百年祈求的願望一個實現的幻覺罷了,讓孩子跟著我死去,我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當初你一把把嬰兒的骨頭都撒掉了,我的孩子也變成了形神聚散,還希望壯漢你把孩子的遺骨給撿回來,給他一個溫暖的安葬之地,我在這裏就謝過了。”女鬼說罷還做了個揖。
二舅當即想起當時由於驚嚇隻顧得把骨頭往後拋去,誰會在這個時候想得那麼多呢。既然把人家孩子的屍骨都丟掉了,二舅也是心裏十分內疚與抱歉,連連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當時真是沒想到這一點,呆會兒我去撿回來,找個春暖花開的地方,給他葬了。”
“那我就安心了。”女鬼聽罷,臉上露出了傾國傾城的微笑,一陣陰風吹過,她婀娜的影子在空中逐漸淡化,最後變得氤氳,直到完全消失了。
仿佛是做了一場漫長的驚心動魄又峰回路轉的夢。二舅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眼前還停滯著那個叫小蕾的纖弱的身軀,他今夜這是實實在在地跟鬼打了一場交道啊,都說充滿戾氣的冤鬼最可怕,可是,剛才那個鬼,怎麼這麼令人憐愛與依依不舍?原來鬼交是這個樣子的……
二舅連夜重新仔仔細細地把嬰兒的屍骨都找了回來,然後用自己的衣服包好,找了個好地方用鐵鏟埋了,而且,還把焚燒過的女鬼的屍骸也跟著埋在了一起。等他做完所有的事情,再次回去補睡的時候,有了發生水怪時間以來第一次最甜美的夢,夢裏他還看到了那個小蕾,她在跟他露出那傾國傾城的笑容。
至始後,二舅也就再沒有發生過夢魘,每次都是打著呼嚕直睡到天明。再次逢人談起那個河床事件時,他也沒有跟別人談起與女鬼交談的事情。估計是除了煞婆仙和胡鵬貴這種類似於高人的人才會有此榮幸與鬼交談吧?
煞婆仙和胡鵬貴依舊是幹著老本行,尤其煞婆仙依舊是保持著貪小便宜的性格,但是在她每天晚上念經祈禱的時候,多出了一個名字,小蕾。而二舅從這件事起,他似乎是變了一個人,從粗魯跋扈的狂漢變成了一個有條有理的人,對人客客氣氣,以禮相待,村民們再沒聽到那個‘奶奶個熊的’詞。他還多出了一重任務,那就是保持每個月都去探望這兩位老人,尤其煞婆仙,沒事的時候回去問問個姻緣,或者是事業,然後在米罐裏塞進一張大麵積的鈔票。
(在這裏畫個++++++++++++++++++++隔開)
董武鬼川的舅舅的故事也就宣告了一個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