墳墓被堆起來後,那些泥土和炭灰發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泥土仿佛蟄伏了某種生命力一般,竟然自己蠕動了起來,所有的泥塊都凝結成了一副棺木的樣子,在這漆黑的夜色裏,也就二舅他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須臾,泥土棺蓋緩緩打開,從裏伸出一隻被燒得焦黑一團的枯手,然後又露出了一個半腐爛半焦黑的頭顱。
二舅拿著鏟子站在原地,他緊閉著眼睛,像是在試探對麵的氣息,聆聽棺木裏的一舉一動。兩者靠得如此之近,相隔不到一米。
從棺木裏走出來的正是那個女鬼屍骸,因為她的全身被燒焦透了,走出棺木時,微微顫顫,似乎還冒著絲絲臭煙。
“我是個普通人,不想有意冒犯你的,你要是有什麼交代的,怨氣的,未了的事情就說吧。”二舅閉著眼睛說話了。
與此同時,相隔他幾裏地之外的煞婆仙的家裏卻是另一番景象,煞婆仙屋內燈火通明,屋內擺設詭異極致,她用一塊黑色紗蔓做成的罩頭扣在自己的頭頂,也是閉著眼睛,嘴裏念著一樣的話‘我是個普通人,不想有意冒犯你的,你要是有什麼交代的,怨氣的,未了的事情就說吧。’在她身邊,燒著三炷兩長一短的香,煙霧彌漫在她的身邊,她坐在草蒲團上,桃木劍和一些辟邪用品放在膝蓋,惘然失了神。
煞婆仙在做著一種通靈術,隻是借二舅的身子與鬼魂在說話罷了。
女鬼攀附在自己的腐爛焦黑的不成樣子的屍骸裏陣陣陰笑:“我在陰濕河底禁製了上百年,魂魄早就浸泡得跟一團水霧,怨氣在棺材內又被河水包裹,怎麼能消散得去呢?”
“我刨了你的棲身住所,是否對我產生嫉惡?”
“嗬嗬,那倒沒有,其實我是挺感謝你的,把我的屍骸挖了出來,還給我生活烘烤取暖,我那夜裏好久沒有這麼溫暖過了。”
二舅的臉龐突然呈現出煞婆仙的詫異的五官:“那麼多人參與了這件事,你卻為什麼會糾纏這漢子不放?”
女鬼看到二舅的臉龐變成煞婆仙的麵孔,也不驚訝多少,似乎是早就知道,先是又一聲陰笑,焦黑腐爛的屍骸突然被一層淡淡的紅光給籠罩住,然後恍惚間竟然變成了一個身穿古裝的女子。身上的綢緞花紋顏色豔麗高貴,而五官更是精致,秀色可餐。嘴唇櫻桃,柳葉眉,皮膚吹彈可破。煞婆仙怔住,她從沒見過這麼美麗的女子。
她薄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於地,挽迤三尺有餘,使得步態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絲用發帶束起,頭插蝴蝶釵,一縷青絲垂在胸前,薄施粉黛,隻增顏色,雙頰邊若隱若現的紅扉感營造出一種純肌如花瓣般的嬌嫩可愛,整個人好似隨風紛飛的蝴蝶,又似清靈透徹的冰雪……
幸虧是煞婆仙的靈魂進入了二舅的軀殼內,不然用二舅的神識去欣賞這位女子,指不定他早就按耐不住垂涎三尺,滿腦想入非非,飄飄然了。
“那是因為,百年前,我的未婚夫生辰八字跟這個漢子雷同得絲毫不差。”
“我早就算出來了,二蠻的命運裏終究是有此一劫……”煞婆仙點點頭,“看你如此美麗出塵,眉宇間卻是鎖著一絲無法解開的憂傷,難道生前有一段無法遺忘的怨恨未解開,一直滋生怨氣盤亙至今嗎?”
女鬼點點頭:“我本是一家豪門金枝,談婚論嫁之時我愛上了一個男子,隻是家裏執意要門當戶對,找一家背景好的人嫁了,我不肯。而那家子的男人哪是什麼正人君子,豪門子弟,他隻是那豪門撿來的一個幹兒子,叫劉倉,劉倉長大後私心泛濫,貪欲性極強,投毒死了他的幹娘,勒死了他的幹爹,又把他家中唯一的兒子扔進了院子裏的水井,於是他才霸占了所有財富,來跟我提親的時候,我已經有了心上人,自然死活不肯嫁過去。我父親便把我鎖了起來,強行讓我出嫁,並下了最終的禁令,不讓我跟心上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