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魚兒從竹筏的附近冒出一張嘴裏吸氧,二舅沒趣地一腳潑水,魚兒很快下沉了,卻是抬腿時,一大捆繅絲般水草纏住了他的腳。
整個人失去了重心,他趕緊抓住二八自行車,總算穩住了自己。低頭細看,雜亂如麻的水藻裏貌似裹著什麼動物腐敗的東西,枯死的水草被腳一抬起水麵,水草竟然像是被融化一般,一塊塊地往下掉,而且一掉入水中,很多東西都紛紛四處擴散。
二舅這時看清了,這些融化的水草竟然是一大巢黑糝糝的水螳螂!
水螳螂受到驚嚇,都紛紛潛入水裏不見了,不過二舅倒是嚇得不清,都以為有蟲子咬腿了,抓了狂地抖著腿,水螳螂紛紛逃逸,這一逃,仿佛一個黑色的球體被解體了,抽絲剝繭後露出了它本來的麵目,一具被黑草纏繞得幾乎無法辨認的骷髏頭現形了出來。
二舅雖然粗獷大咧,脾氣暴躁,但是突然看到這麼個恐怖的情形,自己還是不忍不住被條件反射地嚇著了,幾隻慌不擇路的水螳螂沿著褲管往上攀爬,他狠狠一巴掌打在褲管上,裏麵的水螳螂被打得稀巴爛。綠色的液體暈染了褲腿。
“個熊啊,這是什麼玩意?!”他連前綴‘奶奶的’都忘了說。
小侄子聽到二叔驚呼,也趕緊放下晾衣服的杆子,從棚子一側露出個腦袋來:“叔,怎麼了?”
“你把竿子給我。”二舅叫道。
“給。”小侄子伸了過去。
接過杆子,二舅把竿子插入那圖黑糝糝的水草中,把骷髏和雜草都撈了上來。擱到竹筏上,仍有一兩隻被纏住的水螳螂在水草裏麵鑽不出來。
二舅蹲下來,看著這一大團如涅槃般大小的‘繅絲’,遲遲不敢撕開,水草纏繞的縫隙裏依稀能看到白錚錚的骨頭鑲嵌裏麵。
“叔,這是什麼?”
二舅沒有回答,他抖了抖褲管裏扁死的水螳螂,然後咬咬牙,兩手抓住‘繅絲’的兩邊,用力扯,裏麵的骷髏頭掉了下來。
咕嚕嚕……
骷髏頭在竹筏上打了幾個滾,差點又掉到水裏,二舅撿起來一看,原來是一隻野羊的頭顱骨,虛驚一場。
“奶娘個熊的,我當什麼玩意呢。”二舅沒有把頭顱骨丟掉,洗掉了裏麵的淤泥和雜物,把它綁到了看守棚上,就這麼懸掛著,倒像是一個獵人的閭舍。風一吹來,頭顱骨撞擊著木樁沉悶的響。
“這是……辟邪啊?叔?”
“辟你個頭啊,裝飾品,懂不?”
“咱們昨天打樁的時候,沒見附近有什麼水草啊,這團東西哪漂來的?”小侄子舉目望著整片寬敞的河塘,疑惑道。
“管它哪漂來的呢,多來幾個,我拿來當祭器用。”二舅看著懸掛在棚子拱門頂上的羊頭,覺得這件飾品很滿意。
“昨晚的雨真大,河塘似乎大了許多。上漲了半米有餘了。”小侄子望著岸邊說。
的確,一夜的磅礴大雨,水位已經漫過岸邊的蒲草,蘆葦等,原先露出的根莖都被湮沒在水裏了。這河塘一漲水,岸邊的水生物以及植物的根莖肯定成為了魚類棲息、覓食、產卵的理想的環境。
一般來說,這些植物根部的土已經在長期浸泡在水裏,岸邊的水流會衝刷而被掏空,導致地下莖裸露水中,下麵有部分莖已深入至淤泥中,自然形成根係周圍成片的凹凸坑。各種浮遊生物如石蠅稚蟲、石蠶蛾、蜉蝣、石蛉的幼蟲及水蠆(蜻蜓和豆娘的稚蟲)多會聚集,因此凹凸處便成了魚類活動場所。
二舅看著一夜間增大了不少麵積的河塘,不由擔憂道:“這大雨一下,岸邊的蘆葦蒲草什麼的肯定會吸引大批魚兒,裸露地下莖是魚類常愛食的天然餌料,生長在上麵的昆蟲時常會掉落水中,它們也是魚類爭搶的食物,而且這河塘周圍的草叢有很好的隱蔽性,魚類們定蜂擁生活在此處,舒適又安全叻。”
“那很好啊,有這麼多天然的餌料,魚兒在短時間內會變肥。”
“你懂個屁啊,有了這些岸邊蒲草的遮攔,一漲水的時候,這些地方都是偷釣的最佳場所,那些上輩子餓鬼投胎的兔崽子肯定會在此做窩下鉤下網,捕獲頗豐的魚!”二舅糾正道。
“哦,那倒也是。”小侄子聳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