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采老實答:

“不怎麼熟,隻聽說刑無將軍好大喜功,沉迷修煉魔功,時不時就要出去大肆殺戮一番,因此修為提升得很快,很受重用。”

“哦。”謝無歧聽完,便飛快編造了一個借口,“其實說起來,刑無將軍對我們師兄妹有恩。”

“有恩?”

“是啊,我們師兄妹運氣不好,入了一個黑幕重重的師門,幸好有刑無將軍替我們殺了師門裏那些人,我們這才得以脫身。”

沈黛在一旁聽了,默默向師尊蘭越道了聲對不起。

“我們也想通了,與其跟修真界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同流合汙,不如來神仙塚逍遙,若是有幸投入刑無將軍麾下,為將軍效力,那就更好了。”

段采在路邊小攤上隨便買了個麵具給自己戴上,掩人耳目,聽了謝無歧的話,他不太感興趣道:

“給刑無效力有什麼好的?不過是當小卒子,我瞧仙君實力不俗,神仙塚各方勢力混雜,倒不如自己打拚,過了幾年聚集起自己的勢力,或許也可以入主空桑佛塔,成為伽嵐君的同盟之一……”

“伽嵐君?”

謝無歧捕捉到了什麼關鍵的字眼。

原本跟個漏風篩子一樣什麼話都往外倒的段采說到這個伽嵐君,忽然就變成了個鋸嘴葫蘆,一個字不敢再提。

他匆忙調轉話頭,指著路邊一處紅粉樓閣道:

“咳咳,你們要找刑無,三日後來此處見他就行,每到月圓之夜,刑無都會召集一些魔修大妖之類的朋友,來此處連擺三天三夜的筵席,到時候他喝開心了,說不定就答應你們了。”

順著段采所指的方向,沈黛看向一旁格外醒目的樓閣。

這一座樓閣和之前看過的全都不同,裏裏外外柱子房梁都是紅色的,從裏麵飄來穠豔的脂粉香味,濃而不烈,和門口迎來送往的漂亮姑娘給人的感覺一樣。

沈黛眨眨眼,瞧了半天,似乎隱約明白了這是個什麼地方。

既然他們要找的刑無三日後就會來這裏,不如他們提前潛入,到時候趁他不備……

沈黛拽了拽謝無歧的袖子,墊著腳在他耳邊悄悄道:

“我好像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謝無歧看了看眼前這勾欄瓦舍,再看了看沈黛這冒著光的眼神。

“不管你想到了什麼,我覺得一定不是什麼好主意。”

沈黛:?

另一頭,蕭尋等人也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蕭尋:“……根據以往神仙塚抓獲奸細的處理方式來看,生死門和蓬丘洞府的弟子,應該還有一線生機。”

江臨淵蹙眉沉思:

“的確,以往抓到奸細都是迫不及待斬首示眾,殺一儆百,現在隻是全城戒嚴,說明他們至少沒有被魔修抓到。”

可若是沒抓到,為何又這麼長時間杳無音訊呢?

眾人苦思冥想也想不出答案。

正陷入僵局,不知下一步要從哪裏入手。

就在此時,站在茶館門口的方應許忽然感知到沈黛的氣息,下一秒眼前出現一隻紙鶴仙符,是沈黛傳來的消息。

【打聽到刑無明日會出現在溫玉館,我與二師兄已順利潛入館中,可前來溫玉館內彙合】

方應許焚毀仙符,對蕭尋道:

“沈黛他們在溫玉館。”

“溫玉館?”蕭尋食指指節抵著下頜,沉思,“聽上去像是個玉器鋪子……”

不料旁邊一桌青麵獠牙的大妖聽了卻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玉器鋪子!這群人哪裏來的土包子,竟說溫玉館是個玉器鋪子哈哈哈——”

方應許連帶著被這群鬼東西嘲笑,眉間戾氣漸濃。

蕭尋卻按住他,仍是一副溫和笑模樣,仿佛沒聽出他們話中的輕蔑之意。

“我們初來乍到,確有許多不懂之處,敢問各位,溫玉館究竟是何處?”

豺狼模樣的妖物笑道:

“溫玉館,自然是溫香軟玉窟的溫玉館啊……”

江臨淵轟然起身。

他眸光刀鋒出鞘,徑直走向方應許,壓低嗓音:

“沈黛為何在那裏?她如何同你說的?”

方應許蹙眉:“她說,他們二人已潛入溫玉館。”

“嗬,潛入!”

江臨淵譏笑一聲。

“那樣的地方,你師弟竟讓沈黛潛入!若他一時失察,你們可想過她會遇上多可怕的事情嗎!”

語罷,江臨淵臉色已陰冷得要滴出水來,轉身向茶館小廝打聽了溫玉館方向,抬腳就直奔溫玉館而去。

方應許被江臨淵這態度氣極,望著他背影喊道:

“現在裝什麼情真意切!說得好像我師妹跟著你們的時候就沒遭過罪一樣!”

說完又有些底氣不足,暗暗在心裏罵了不靠譜的謝無歧八百遍,也立馬抬腿跟上。

等到一行人趕至溫玉館時,正好到了生意最紅火的時候。

江臨淵和方應許前後腳進去,便聽旁邊有客人嘖嘖讚歎:

“聽說溫玉館近日又新來了位花容月貌的姑娘,模樣不比頭牌花魁差”

這三言兩語傳入二人耳中,當即氣得七竅生煙。

老鴇迎上來想要招呼,卻見這兩位英俊青年仿佛羅刹鬼,抓著她就問:

“你們新來的姑娘在哪兒?”

“……在、在二樓東邊……哎!新姑娘有客了!兩位客人還是挑別的姑娘吧!”

江臨淵和方應許懶得理會她,聞言立刻爭先恐後地衝上樓去。

還不忘攻擊對方——

江臨淵:“說得那麼正氣凜然,到頭來有需要的時候不也將我師妹當工具使!?”

方應許:“什麼你師妹,黛黛早就是我閬風巔弟子了!更何況你有什麼立場說三道四,我們至少不會體罰師妹!”

江臨淵:“嗬,那我也至少不會讓師妹來這種地方!”

兩人怒目而視,氣勢洶洶地衝上二樓,蕭尋等人在後麵追都追不及,隻見兩人同時一腳踹開二樓房門——

謝·花容月貌·不比頭牌花魁差·無歧,正麵無表情地抄起手邊琵琶痛擊一個妖怪的腦袋。

而一身俊俏少年郎打扮的沈黛則和身旁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立在角落,一副誤入凶殺現場的模樣。

當然,此刻其他人和他們也是同一個表情。

見江臨淵一行人闖入,對方雖有些意外,卻也很快反應過來。

“我醜話說在前麵。”

穿著華麗織金長袍,雲鬢朱釵,淡掃蛾眉,美豔絕倫但臉色極臭的大美人隨手將破爛琵琶扔到一邊。

一貫狐狸般狡黠,總是似笑非笑的一雙眼,此刻因主人心情差到極點,而顯得格外冷豔不可親近。

“回去以後,誰敢把這裏的事說出去,下場就和這個髒東西一樣。”

眾人此刻內心隻有一個想法:

——原來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