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起,紀不容已經回到客棧整整發呆了一天,用過晚飯隨意坐到房間中的窗邊,低頭看著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路人,當然少不了偶爾走過的雙雙愛侶,一臉陶醉地相偎相倚,不時交頭接耳,濃情蜜意,一切盡在不言中。
芸兒……紀不容視線似是聚焦在某女子臉上,但卻又像是透過了該女子,看向不知名的遠方,那是“神殿”的方向……他的芸兒,仍在那兒……
微一抿嘴,他一直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對劉芸來說更是全無好處,是成是敗,是該作個了斷的時候了。
回頭看向擱在桌子上的劍,隻一個眨眼工夫,桌上空空如也,卻是轉到了紀不容手上,這身輕身功夫,或許在江湖中已以不容少覷,輕鬆地勝過如黃子傑等年輕一代人物,但在輕功絕頂的“風魔”跟前……紀不容苦笑,有誰比他更了解他的父親那身功夫呢?
夜已深,路上基本已鮮有人影,除了那打更的,路上沒有半個人影。
“哎……莫不是我酒喝多了?這天上怎麼有個人在飛……”燈紅柳綠的怡紅苑樓上窗邊,探出了又圓又矮的身子。
“李相公……你莫要戲弄賤妾,哪有可能人在天上飛呢?”下一秒,窗邊現出一張女人的臉,濃妝之下,風情萬種,順著男人的眼神看去,小嘴微扁,臉上半嗔之態,看上去更加嫵媚誘人。
“哈哈,許是酒還喝得不夠,來來來,再陪我多喝一杯……”男人複又坐下,順手端起了酒杯。
“飛……”紀不容當然不會放過四周的動靜,若是忽然停在他們眼前,怕不是把他當成陰差鬼使便是天上神仙了,心下好笑之餘,腳下並沒有放慢速度,既已決定與紀流楓一戰,這一戰宜早不宜遲,早點兒給四神會一個交代,芸兒或許就能少受點苦。
再躍過兩個屋子,便是子元胡同,當中一座建築物,頂上旗幟隨風飄揚,鬥大二字“客棧”。
娘……便是住在這兒,不自覺地擰起了眉頭,既不想驚動娘親,但……他總不可能站在茅廁旁邊候著,等紀流楓上茅房時把他引出來吧……
忽然瞥到旗幟旁多了一個人,紀不容馬上定神看過去,黑夜中,白衣衣袂也隨著夜風輕輕擺動,一雙炯炯眼睛在夜色當中分外明亮,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形貌,不是他的爹爹紀流楓是誰。
“在想什麼?”紀流楓皺眉,“落地之聲太重,你是存心讓我聽到的麼?”這種足音,隻能瞞過三流人物。
紀不容嘴角動了動,終是沒有吱聲。
眼前白影一晃,紀流楓已由客棧頂上落到紀不容的一丈之外,與兒子分享了屋子的兩端。
“我們到一邊去吧,別讓你娘擔心。”紀流楓說罷,旋身往前掠走。
求之不得,在娘眼前失禮,隻怕他與紀流楓都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吧。
片刻之間,紀流楓已輕飄飄地落到光明武館的園子當中,雖然這裏橫七豎八地躺著不少垃圾,對於高手來說,這不算什麼。
“你可是想好了?”還是紀流楓率先打破沉默,這小子從再見之日開始,便像個悶葫蘆一般,鮮有言語。
“嗯。”最簡潔的回答,掩蓋著紀不容心內的掙紮,若不是情非得已,他實在不想與紀流楓一戰,娘需要夫君……他的芸兒,也需要他……
沒有廢話,紀流楓這次手一翻,劍便出鞘,夜色之中寒光一閃,直取紀不容胸前。
熟悉的招式,正是他們早已對練了不知多少遍的招式,此刻向他揮來,卻變了味道,紀不容不敢怠慢,不論紀流楓的劍是否真的忍心朝他刺下去,他都必須迎戰,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
豈料這隻是紀流楓的虛招,看見紀不容的拔劍迎擊,紀流楓手上劍的去勢忽然下沉,直取臍下附近。
熟悉無比的招式,紀流楓在授他這一式時曾說過,這裏便是丹田所在,聚精納氣之處,若這裏被刺破,日後修煉內力便會大打折扣,事倍功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