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搖搖頭:“我不去讀書的,我去讀書了,家裏的驢、羊沒人給割草了,爸爸幹活也沒人幫忙了。”
後媽開心地:“我就說嘛,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我如果不問你,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私心,隻讓自己親生的孩子去上學,不讓你去呢。”
我趕緊說“不是的媽,以前是奶奶和爸爸不讓我去,現在是我自己不去的”。
後媽開心地哼著小曲走了。
幾天後,敦敦和婷婷轉到我們附近的學校上學去了,家裏就剩下我和爸爸、後媽三人幹活。因吃飯的人多了,家裏的糧食根本不夠吃,後媽說讀書是腦力勞動,敦敦和婷婷得吃飽才能讀進去書,於是我過上了半饑半飽的日子,加之繁重的體力勞動,讓我一米五的個頭再沒有長過一厘米,不過爸爸像換了個人似的,人也精神了,話也多了,幹活的力氣也大了。
我依然喂我的驢、羊和豬,依然給全家人做飯、洗衣,依然幫著爸爸在地裏幹活,偶爾會對著對麵半山腰村莊裏學校傳出的朗朗讀書聲、笑聲和上下課打鈴聲音發會呆,學生是多麼聖神的一個稱呼,學校生活是我一生可望而不可及的夢。
大哥在外打工,因沒什麼技術,隻能在工地上出苦力,還經常被包工頭欺騙,拖欠工資,經常要不來工錢,一年到頭也賺不到幾個錢,墩墩哥馬上要小升初了,要和二哥一起去住校讀書了,家裏的花銷越來越大。後媽天天不高興,動不動給爸爸甩臉子,還拿我出氣。她指使我幹活,要用遵從她的方式方法幹,如果我的幹活方式和她說的稍微有偏差,就會說:“有娘養沒娘教的東西,看你笨的,幹個活看著能把人急死,你看你一天都幹些什麼活,還有那麼多活等著要幹,你難道不急嗎?”
她罵人的時候,眉毛豎起,嘴向一邊一歪,眼睛仿佛要噴出火來,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很恐怖的。
她越罵我越怕,一怕就更聽不懂她的要求,聽不懂她的要求,她會罵得更凶,就這樣惡性循環著,最後發展到我看到她就害怕,本來幹得好好的事,她一來,我就不會幹了。
有一次下雨,地很濕,不能進地裏給豬割草,就在荒灘上尋著割了些,結果回來晚了,錯過了做午飯的時間,後媽就給睡覺的父親告狀,說我打著給豬割草的旗號玩去了,婷婷妹妹午飯沒來得及吃就去上學了。
父親從炕上跳起來,拿起掃炕的刷子,一把抓住我準備打,不知為什麼他又放下沒打,讓我到後院的一棵杏樹下站著去。
雨下著,綠油油杏樹葉在雨水的拍打下翻轉著,微微泛黃的杏子散著誘人的香味,周圍除了雨的沙沙聲,一片寂靜。
我想我是孤兒嗎?不對,我有親人,可是他們是我的親人嗎?為什麼不快快長大呢?可是我長大了要幹什麼呢?像堂姐那樣長大了就要嫁人,要到一個陌生的人家去生活嗎?他們會對我好嗎?
等我長大了,我要在這棵杏樹下蓋一座屬於自己的房子,像城堡那樣的房子,我將圓圓的屋頂塗成紅色,四周的牆刷成白色,一圈設計出大大的屋簷,下雨天我可以坐在屋簷下賞雨,不會像現在這樣,被雨淋得這麼狼狽。我要將屋子裏麵裝飾得漂漂亮亮的。我還要做個壁爐,生上火,可以取暖還可以做飯。我要養一條狗和一隻貓,我要和他們天天說話,它們一定會陪著我,不像現在的我如此的孤獨、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