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做了個長夢,周圍一片喧鬧,我仿佛置身洪渦,隨時都可能被淹沒,沒有救贖,隻有恐懼。忽然一道亮光出現在我的視線中,像通往生的邊緣的甬道。忽然四周又變得昏暗,仿佛是惡魔的吞噬,是淒涼的叫聲。
“啊。”一道長音劃破天際,驚得一陣鳥鳴,樹葉也隨著風發出簌簌的聲音。
“你終於醒了。”一張秀美的臉孔被放大,眼神是焦急和忽然的驚喜,“快去通知王爺,就說秦華醒了。”女子對身旁的侍女吩咐道。“是。”侍女躬身很快退了下去。女子的視線很快又轉向了我。
我分明知道那個叫秦華的名字是我,卻又仿佛是和我不相幹的一個人,我望著眼前這個美麗的女人,居然找不到與之相匹配的記憶,哪怕隻是碎片。我隻是靜靜的,看著周遭的一切,水藍色的細絲雕花帷幔,身上是柔滑的喜鵲報春天蠶被,烏木四角刻紋桌以及一應俱全的擺設無不宣誓著主人身份地位的顯赫,一切是那麼陌生又是那麼熟悉。
當我依舊沉浸在對周遭環境的迷茫遐思時,我已是被眼前女子抱緊,“妹妹,你終於醒了,叫姐姐好擔心。”女子的聲音微微顫抖,聽得出幾分感傷,隻是那份感傷對我隻是紅楓而落,毫無意義,也許隻是宣誓著生命主體曾經擁有過生命,而現在一切都隨風消逝了。
“我什麼也不記得了。”這是我真實的話,我毫無感情以及生命力的宣布這一切,仿佛一切原本與自己無關,然而我是錯了。很快王府上下都知道我這個常年臥病的小姐終於什麼也不記得了。大家或是同情,或是嘲諷,一切也隻不過是偶然劃過的隕星,與我無關。
唯一值得欣喜的是我可以借著病,享受安靜的生活,坐在長長的回廊下,默數夕陽西下,細看微雨斜落。
“怎麼了,還在擔心,放心,有姐姐在。”每當我為自己失去記憶而苦惱時,總能聽到姐姐這樣舒心的話,像著陽光讓我溫暖。
“沒事,姐姐。”我回過頭對這她會心一笑,我知道沒有什麼比這更重要。“那怎麼不和其他的姐妹們一起鬧騰去?”姐姐用手指了指我的鼻子,“你啊,該讓姐姐如何是好?”“所以姐姐就來這裏陪秦華了?”我用手扶上姐姐的手,竟是那樣的溫暖,我知道在這個讓我陌生到懼怕的世界,永遠隻有姐姐能給我溫暖。
“好吧,既然莫華仙姑大發慈悲了,那就不如再陪小女賞花如何,那邊的金盞菊開得正盛呢。”我故意亮了亮嗓子,調皮地拉起了姐姐的手。
和姐姐賞花回來已是疲倦,於是命梨裳扶我回房,梨裳為我燃上墨香便出去了,姐姐說這種香能夠催眠益睡,所以命梨裳在我每日就寢前燃上,我是知道姐姐的關心的,一夜無夢,我早早的醒了。
在王府的這段日子最讓我奇怪的是並未見過王爺踏進過這菡萏閣,難道是姐姐不得寵?我不敢細問,怕傷了姐姐,也怕傷了自己。
依舊和往常一樣,我坐在回廊中,沒精打采的看著手中一朵枯萎的薔薇,誰說你富貴妖嬈,誰說你剛毅堅強,麵對死亡你不是依舊無能為力。我默念著,竟然因為自己的這些想法而出一身冷汗。忽然一陣寒風掠過,我一個寒顫,手中的花也無助的脫離了這個給它溫度的地方。
“楊花榆莢無才思,唯解漫天做雪飛。花褪殘紅青杏小。林花謝了春紅。芳草鮮美,落英繽紛。花謝花飛飛滿天。”我喃喃道,竟是自己嚇了一跳,抬眼間卻是看到了一雙同色繡鴟朝靴,我不敢抬頭,因為我知道這預示著什麼,而此時我們的偶遇並不適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