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皋心裏說:“不耽誤,我要耽誤就被你捅出婁子來了。”離開秦府,租個騾車,緊趕慢趕奔赴總督署衙去見舅爺。
他把親眼看到的和聽到的,向總督大人一五一十稟報了一遍。
總督大人畢竟是總督大人,看到曾皋驚慌失措,反倒氣定神閑,頜首撚須說:“當日白袍之上的“血鋤”二字,其意似明矣。”
曾皋大驚失色說:“舅爺,“血鋤”的意思是不是哥老會卷土重來之日,要血洗一方?”
總督大人揚眉的同時把漸漸失去光澤的雙眼睜大:“耍猴人——叫什麼名兒,趙戍臨?據你剛才所說,此人獨行無伴,或許就是一介有勇無謀的武夫,潛入直隸意在追查叛徒,清理門戶。”
“舅爺,問題是他們已經在合計行謀反,秦矗盟書都有了,早晚會出大亂子來。”
“秦矗之狡詐當在趙戍臨之上,此人賊心不死,倒是不可不防。”
“舅爺,依小子之見,秦矗如不及早除滅,一準會成心腹大患。”
總督大人沉思良久,歎道:“眼下照樣難於下手。”
“舅爺,這下好辦了,抄了他的家,搜到那份盟書,他百口莫辯,就可治他重罪。”
總督大人連連擺頭:“動作太大,不可妄為。抓人抄家都是地方上的事兒,搜到盟書——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兒,在本督治下,號稱已經一網打盡的哥老會又死灰複燃,且如此猖獗,風聲傳到朝廷,豈不是往我自己臉上抹黑?朝廷怪罪下來,倒是我的瀆職之罪。當下之策,既不能起風,也不能起浪,維穩壓倒一切;但又要使秦矗不敢輕舉妄動,老老實實做縮頭烏龜。”
“舅爺,小子親眼目睹兩個逆賊接頭的囂張氣勢,親耳聽到了他們準備謀反的狂妄勁兒,您老說讓他做縮頭烏龜,秦矗不會恁麼聽話,小子擔心養虎為患。”
“秦矗雖然謀反之心不死,但眼下尚不足為慮,他該明白冒雞蛋碰石頭之風險。趁他未成氣候,施以重壓之勢,可獲事半功倍之效果。”
“舅爺,小子愚鈍,舅爺的話小子越聽越糊塗。”
“你忘了兵書上說的攻心為上?”
曾皋還是不明白,但他不敢再問。
總督大人胸有成竹說:“本督隻需來一招敲山震虎,便可讓秦矗知難而退。”
曾皋忍不住又問:“舅爺,如何敲山震虎?”
“曾皋,你說,如果秦矗要聚眾作亂,他收羅的會眾會是些什麼人?”
曾皋想了一想說:“小子倒是聽說過,以前的哥老會會眾,大都是三教九流的人物,不過是些烏合之眾而已。”
“所以,秦矗如果在天津衛組織哥老會,會眾十之八九是終年在茶樓玩戲法、耍雜耍的那幫藝人。那些人原本就愛裝神弄鬼,欺世惑眾,滿嘴江湖義氣偏又不辨龍蛇,最易受秦矗歪嘴念邪經蠱惑。”
曾皋恰如驚夢突醒,說:“舅爺真是洞若觀火,那幫人長期在那兒占場演出,跟秦矗、邱持貴打得火熱。還真不能放任自流,時間長了必定被秦矗收買。”
“過些日子我在總督署衙辦個戲法堂會,這個堂會就讓秦矗帶著那幫人來演,讓他們體味一番什麼叫壁壘森嚴,什麼叫威震四海,什麼叫膽顫心驚,什麼叫魂飛魄散。一場堂會回去,甭管是欲動未動,還是蠢蠢欲動,諒他們不敢越雷池一步。”
曾皋恍然大悟,對文韜武略的舅爺佩服得五體投地。神采飛揚說:“舅爺,小子明白了,這樣不但可以起到震懾秦矗的作用,而且北直隸有袍哥餘黨活動這事兒,也不會張揚開來。這真是防賊防亂防朝廷的絕妙好計。”
“胡說!”總督大人瞪他一眼,“豈能把逆賊與朝廷相提並論?本督是朝廷的堅強守護者,是大清的忠臣,所要防的是朝中那些閑著沒事成天兒挑刺的同僚。”
曾皋扇了自己一巴掌,“小子滿嘴噴糞,悖言亂辭。”
總督大人微歎一口氣:“這一招也隻是權宜之計,日後對逆賊仍然不能放鬆警惕。眼下先走了這步棋再說。”
曾皋挺了挺胸說:“請舅爺吩咐,小子竭力而行。”
“此事本督自有安排,不用你插手,你反倒要盡力幫著秦矗張羅。”
“小子知道了。”曾皋鬆了一口氣,便回來靜候,直到金達前來傳令,知道事體將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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