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鬼風疙瘩(1 / 2)

從風雖然有力氣,但不習慣幹扛大個的活兒,鄖中隱隻求他不瞎跑就落心了,因此讓他和庚妹在一旁閑坐。

曹嘎三瞅著兩人待一塊,心裏拈酸吃醋。趁個間隙,買一串糖葫蘆送到庚妹麵前,討好說:“庚妹,給你的。”

庚妹急忙接了,說聲:“謝謝嘎三哥。”

曹嘎三見她笑意甜甜,自己也跟著眉飛色悅。豈料轉身沒走出幾步,一回頭,庚妹竟掰著喂給從風吃。

從風隻顧自己喜歡,也不懂得相讓,一手撈過來,橫咬豎舔沒個吃相。

曹嘎三頓生厭惡,趨步近前,譏諷說:“倆肩膀扛張嘴,還饕口饞舌。”

從風聽不懂這話的意思,滿眼疑惑望著他。

庚妹聽曹嘎三說話忒刺耳,因之前對他逼著從風搬開憋氣,這會兒要借機給他臉色看,一把奪下從風手裏的糖葫蘆摔在地上,不屑說:“走,我們自己去買。”

曹嘎三氣不是,惱不是,隻好悶聲去幹活。

庚妹領著從風走到賣吃食的貨攤前,迎麵撞見來喜和二黑,叫住二人,說:“你倆誰請我們吃糖葫蘆。”

來喜說:“我正找你呢,開邊說句話。”

庚妹站著不動,說:“你先買糖葫蘆。”

來喜隻好去買了兩串糖葫蘆來,庚妹都塞給從風,交代他不要走開,又囑咐二黑陪著他,才隨來喜避開人到別處說話。

來喜忙著往內衣口袋裏摸。

庚妹怕從風走散,催促說:“啥事兒,快說。”

來喜掏出一個密封的信封,說:“師父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庚妹拆開,抽出信瓤兒展開一瞅,頓時瞠目結舌,臉色都變了。

來喜瞅她不自在,猜是師父對她不滿,湊過來要看。

庚妹驚慌失措,又不敢扔地上,遂忙把信瓤兒揉成一團塞嘴裏,吞入肚中。

來喜驚惑不已,問道:“師父說啥了?”

庚妹支支吾吾,但瞬間藏驚斂愕,淡淡的說:“沒啥要緊事兒。”

轉身回來,瞅見從風嘴邊沾著糖膩子,跟個孩子似的,心裏湧出些許酸楚。她現在似乎知道了一點師父的心思,驚歎師父的賊眼好厲害,不知不覺把從風身上的東西看到了。她希望師父就在這件事上打止,不要再玩別的幺蛾子。她拿不定主意該不該照師父的話去做,要是做了,可就更加對不住從風,要是不做,又怕師父起謀害之心,心裏倍兒糾結。

從風舔嘴咂舌,美滋滋的說:“兩根我都吃了。”

庚妹定了神思,把笑容掛上臉,問從風:“還吃嗎?”

“吃啊,挺好吃的。”

庚妹又去買了兩根,這回從風隻接了一根,推讓說:“你自己也吃,你還沒吃的。”

庚妹想起曹嘎三說他“饕口饞舌”,問他:“你知道嘎三哥剛說你什麼嗎?”

“什麼?”

“說你饞貓兒,不會幹活隻能吃閑飯。”

“他這麼說我?”

“不過呢,話粗理不糙。中隱大哥讓你留下來,馬大哥又給你找了一處房子,吃飯要錢,租房要錢,也不能讓人家白養著你。要我說,你扛不了大個,還是耍些小把戲,多少也能賺幾個子兒。”

“成。還跟咱倆來天津路上那樣,你給我當幫手。”

二人說定,當下去店鋪買了幾樣能做道具的物件,庚妹還買了一麵小鑼,再回到碼頭,選一處人來人往的地兒,做起賣藝的營生來。

天津衛的雜耍戲法與曲藝一樣盛行,撂地的並不鮮見。這二人的做派雖說差些道兒,但從風玩的小玩意兒極見功夫,仿學禽畜鳴叫更是令人難辨真假,加上他憨呆得滑稽,竟有不少看客情願捧場。半晌下來,賺的銅板遠比扛大個多。

到了傍晚收工回去,從風定要出錢做東,大家圖他高興,遂了他的願。席間個個誇獎,從風喜不自勝,自稱:“回頭賺的更多,租房的錢,我自己付,翼飛大哥的也歸我付。”

果然次日起來,他又叫著庚妹去撂地。一天下來,順心隨意,興致如昨。

庚妹慰勞他,又去買了四串糖葫蘆。

大家以為他忘了要去茶樓的事兒,都在暗中高興。豈料黃昏時分,他收拾完攤子,舉目之間,瞥見一個人影,像是邱持貴,把手中的東西塞給庚妹,拔腿去追。庚妹瞅他神急意促,曉得有事,慌忙跟上去。

碼頭上人頭攢動,邱持貴花一眼就沒了影兒。庚妹上前揪住他,忙問:“幹什麼呢?”

從風像丟了魂似的愣站著,眼巴巴望著人潮,眼神失望而木然。直到收工回去,一路悶悶不樂。誰跟他說話都不肯多言,吃飯時隻顧低頭喝悶酒。

吃罷晚飯,大家陪他一塊坐著閑聊。

“好癢。”從風忽然嚷一聲,兩隻手在身上四處亂抓亂擾。隨之眼皮、臉頰和脖頸,一塊一塊的紅腫起來。

鄖中隱叫一聲:“鬼風疙瘩——快叫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