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蕭景煜溫潤如玉,俊雅無雙,一雙墨玉般的眸子,憐惜又深情。

蕭景煜的溫柔,讓她一頭栽了進去,再沒回過頭。

蕭景煜非長非嫡非賢非能,是一眾皇子中最不起眼的,他曾為皇上厭棄,為朝臣輕視。那時的蕭景煜,不會說他鬱鬱不得誌,不會說他的野心,他常掛在嘴邊的,是他還不夠好,沒能給她最好的生活。

那樣的深情,讓她迷失在那個漩渦裏。

沒有人脈支持,蕭景煜為人輕視,她就用鎮國將軍府的戰功人脈,為蕭景煜鋪路。

與皇子博弈,蕭景煜文不成武不就,不夠出眾,屢戰屢敗,為人構陷,險些喪命,她就步步為營,替蕭景煜布局,她就親自領兵,衝鋒陷陣,她用身上的二十七處刀傷,用一個月連奪十一城,以壓下大鄴戰神蕭景宴的傳奇戰功,將蕭景煜捧上神壇。

蕭景煜贈她一世情深,她自可以犧牲一切。

可蕭景煜愛她嗎?

曾經,她以為蕭景煜愛她入骨,可但凡蕭景煜心裏有她,哪怕是一絲一毫……

她又怎會淪落至此?

堂堂鎮國將軍府嫡女,當朝皇後,被囚禁冷宮,被像拴狗似的拴著,被丫鬟輕賤,被謝瑩柔折磨,如今更被打穿了琵琶骨,連她肚子裏的孩子,大約也熬不過這個雪夜……

愛?

都是戲吧?

沈安寧盯著蕭景煜,淚眼裏恨意沸騰。

那樣子,讓蕭景煜不喜,像是發泄一般,他語氣裏更多了些許歇斯底裏。

“少說什麼兔死狗烹的話,沈安寧,你以為你是誰?

是,百姓說你這個鎮國大將軍府的嫡女,是個曠世奇才,你熟讀四書五經,善兵法之道,能運籌帷幄,製勝千裏,能領兵打仗,戰無不勝,你是將門醫女,妙手回春。

可那又如何?

沒有朕,你這種毫無溫柔,全無端莊,隻知道舞刀弄槍,打打殺殺的女人,如何能榮登後位,坐享榮華?

沒有朕,鎮國將軍府哪來的機會建功立業,哪來的從龍之功?

是朕給你們機會,給你們權利,也是朕給了你們榮耀、臉麵和前程。

可你們呢?

操控輿論,居功自傲。

說什麼沒有沈家,沒有你沈安寧,就沒有今日的朕。

朕得了這天下,手掌江山,那是大勢所趨,是天命所歸,這是朕應得的,與你們何幹?

踩著朕的臉麵往臉上貼金,他們想造反嗎?”

虛偽,自私……

蕭景煜甚至連裝都不願意再裝。

他將心裏所有的不滿,都發泄了個徹底。

謝瑩柔柔弱無骨的手,輕輕的拍著蕭景煜的背,“皇上,沈家不知好歹,沈安寧也不識抬舉,他們全家上下俱是無心之人,跟她講這些有什麼用?皇上不要為了這些將死之人發火,若傷了龍體,臣妾還不得心疼死?”

“還是柔兒好。”

抓著謝瑩柔的手,蕭景煜聲音溫柔了不少。

依偎在蕭景煜身側,謝瑩柔笑得花枝亂顫,“皇上,別拉拉扯扯的,皇後娘娘瞧著,那眼神好嚇人呢。”

“將死之人,又有何懼?”

謝瑩柔和蕭景煜纏綿嬉笑,可那些,沈安寧早已經顧不上了。

她瞧見皇宮西邊鎮國將軍府的方向,火光滔天。

那火幾乎點燃了京城雪夜。

“蕭景煜,你做了什麼?你把沈家怎麼了?”

“怎麼了?”蕭景煜笑得邪佞,“你那麼聰明,難道還猜不到?放心,黃泉路上,整個沈家上百口人陪著你,你不孤單。”

“蕭景煜你禽獸。”

“北堯山下,從你遭遇朕安排的劫匪,遭遇刺殺時,你就已經輸了。成王敗寇,你沒資格怪朕心狠,要怪,你也隻能怪自己蠢。”

蕭景煜的話,像刀一般,紮在了沈安寧的心上。

怒到極處,沈安寧吐了一口血出來,她看著鎮國將軍府的方向,雙目泣淚。

“蕭景煜,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