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木的心裏一動,那個女人——創造了另一個孫普?
江亞的家庭背景、成長經曆和學曆與孫普千差萬別,然而,在心思的縝密程度以及堅韌性格和犯罪能力方麵,和孫普毫無二致。兩人甚至在體貌特征上都有幾分相似。
方木漸漸理清了思路,這個女人在九年間一直圖謀報複方木,並且用再造一個孫普的方式來發起挑戰。江亞(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和途徑)成為她的培養對象。她可能用暗示甚至唆使的方式慫恿江亞去殺人,卻有能力讓江亞對這種潛移默化的影響渾然不知,堅信一切是出自自己的本意。
她的高明之處在於,既能達到目的,又能全身而退。
方木漸漸感到全身發冷,這是個什麼樣的女人,能把堅韌如江亞者操縱到如此地步?能事先掌握及了解江亞作案一切細節的人,一定是和他交往極其密切的人。
“因為有人對他說,他做得沒錯,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無緣無故地傷害另一個人。”
江亞曾對方木說過的這番話,似乎驗證了這樣一個事實:確實有人在背後對他進行過教唆,一方麵肯定了他弑父的正義性,另一方麵也為他之後的行為做了心理鋪墊。
這個人是誰?
方木立刻想到了魏巍,然而,這個想法讓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魏巍是一個植物人,即便她曾對江亞進行過教唆,也不可能在現場留下那些案件編號。
從江亞的既有犯罪過程來看,他非常重視他人對“城市之光”及其報應儀式的評價。而獲得這種信息的最好平台就是網絡。那麼,江亞應該經常使用互聯網。那個女人,會不會始終隱藏於網絡之上,以所謂“精神導師”的名義對江亞進行操控呢?
盡管方木自己也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小,因為以江亞的性格,不會輕易信任任何人,更不會任由自己供他人隨意擺布,但是,方木還是操起電話,委托網監部門的小毛對江亞使用的個人電腦及網絡通訊情況進行監控,最好能將MSN、QQ以及電子郵件等統統過濾一遍。
做完這些,方木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突然很想去江亞的咖啡吧看看。
江亞並不在店裏,咖啡吧裏隻有那個上次見過的女店員。她看見方木到來,依然感到很緊張,還不等方木開口,就匆忙說老板不在。
方木點點頭,說道:“我不找他——隻是來坐坐,喝杯咖啡,不歡迎麼?”
女店員稍稍放鬆了一些,隨即又為難地補充道:“歡迎倒是歡迎,不過……現在沒有座位了。”
方木在店堂內掃視了一圈,的確,現在是下午3點半左右,在咖啡吧裏消磨時光的人為數不少。不過,他很快就在東北角發現了一張空桌,在滿滿當當的店堂裏,那一塊空白顯得分外突兀。
“喏,”方木衝那張桌子努努嘴,“那不是有空位麼?”
“對不起,那張桌子已經有人預定了。”女店員皺皺眉頭,似乎對自己的答複也覺得不可思議,“要不,您再等會?”
方木捕捉到了她的表情變化,想了想,問道:“客人幾點到?如果客人來了,我可以讓出位置。”
“沒有確定時間。”女店員聳聳肩膀,“自打我在這個店工作開始,這張桌子就一直空著,預定的人始終沒有來。”
“哦?”方木來了興趣,“為什麼?”
“不知道。”女店員猶豫了一下,似乎下定了決心,“要不你先坐在那裏吧,反正老板一時也回不來——喝完咖啡就走,是麼?”
原來是為了這個。方木笑笑,點了點頭。
咖啡不錯,濃鬱香醇,口感很棒。方木半靠在扶手椅上,邊小口喝著咖啡,邊打量著麵前這張桌子。雖然女店員說這張桌子一直空著,不過看得出每天都被悉心打理過。桌麵平整光滑,一塵不染,就連白色的桌牌也被擦得幹幹淨淨。
預留了這麼久,而等待的那個人卻始終沒有出現。無論客人是誰,想必都是對江亞極其重要的人。
這個人是誰?
方木坐在桌前,打量著咖啡吧的店堂。這個位置地處東北角,隱秘,安靜,恰好處在燈光照射不到的暗區。然而,西南角的吧台和它正好處在一條對角線上。抬起頭,可以很好地觀察到吧台後的一舉一動。
那個神秘的客人,會不會曾坐在這裏,與江亞發生了某種密切的聯係,以至於他(她)離開後,江亞仍固執地相信他(她)會回來,於是一直保留這個位置?
如果這個推測成立的話,那麼,這個神秘的客人,當時在做些什麼呢?
會不會就像自己一樣,不動聲色地看著吧台後忙碌的人?
也許,他(她)真正感興趣的,不是這裏舒適幽靜的環境,而是江亞?
是那個女人。那個想培養第二個孫普的女人。
想到這裏,方木不由得又上下打量了女店員幾眼。女店員顯然已經注意到了方木的目光,整個人顯得極不自在。雖然手裏在為客人磨製咖啡,準備點心,然而,餘光卻不停地瞟向方木,每每視線交接,又慌忙回避,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