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大柳村爆炸案的現場物證表明,“城市之光”對炸藥的性能和製作延時炸彈非常有一套。江亞在20歲左右的時候一直在烘焙店裏當小工,其工作範圍和爆炸物完全無關。這種技能很可能是在他20歲,亦即他離開原籍之前掌握的。以“城市之光”的性格來看,他不會去做那種無必然把握,且容易暴露自己的事情。如果想取得像爆炸物這種受到嚴格管製的東西,他肯定會選擇自己熟悉的地方,以避免打聽、尋找、委托中間人這樣的多餘環節。
那麼,他獲得炸藥的地方,會不會就是他生於斯、長於斯的地方呢?
在C市高速公路管理處那裏,方木並沒有發現江亞所駕駛的白色捷達車曾進出C市的記錄。如果他攜帶炸藥和電雷管乘坐火車,肯定過不了安檢這一關。因此,他乘坐的應該是長途汽車。那麼,從地理位置及距離來看,能讓江亞乘坐長途汽車從C市前往該處,並能在一天內往返的,隻有Y市的F縣。而方木心中認定的調查重點,正是F縣下屬的羅洋村。
羅洋村附近,就是省內聞名的大角煤礦。
第十九章 老宅
盡管對女店員解釋說,之所以會有警察興師動眾地找上門來,是因為那個胖男孩是警察的親戚,而女店員也充分表示了理解,並跟著他痛罵警察濫用職權。然而,當她請求提前下班回家時,他還是在她臉上看到了一絲懷疑和恐懼。
走吧,走吧。他神色淡然地表示同意。
盡管這是個不錯的女孩,然而,人和人的相聚又能維持多長時間呢?
就像那個一直躺在醫院裏的女人,就像那個隻有兩根手指的男孩。
也許,所有的相聚,都隻是為了在某一天別離。有人說,為了不讓自己過分痛苦,最好在相聚時別投入太多感情。然而,又有幾個人能真正做到呢?在耳鬢廝磨,盡展歡顏的時候,你願意想象對方形容枯槁或者反目成仇的樣子麼?
今天,他不願,也無心再經營咖啡吧。女店員走後,他就關閉店門,把打烊的牌子掛在了門外。拉下卷簾門之後,咖啡吧裏徹底黑暗下來。他站在一片寂靜的店堂中,一時間有些無所適從。來回踱了幾步之後,他雙手插兜,慢慢地走上樓梯。然而,隻邁出幾步,他突然意識到樓上也是空無一人,那個隻會咿咿呀呀的胖男孩再也不會出現了。
巨大的孤獨感突然襲來,漆黑的閣樓竟讓他有些望而卻步。他手扶欄杆,怔怔地看著那一片寂靜的所在,最後,緩緩地轉身,坐在了樓梯上。
店內的潮氣依舊沒有散去,鼻腔裏是清新又帶有一絲涼意的味道。聞上去,卻並不讓人感到心情愉快。這裏是潔淨的,卻毫無生氣。這裏是安全的,卻令他更加不安。
終究,自己還是一個人。
該埋怨誰呢?此刻,他不想去回憶那個胖男孩,尤其是當他牽著男孩的手走向湯鍋的時候,男孩那毫無戒備的眼神。
他曾想過讓胖男孩“失蹤”,對於一個曾走失的智障兒童,再次走失並不是什麼怪事。然而,他放棄了這個想法。畢竟,男孩隻是威脅到他,並沒有傷害他。
而傷害了自己的那個家夥,不得不讓他從地下室的水池中重見天日。盡管警方並沒有發現那個密室,然而,他不能讓自己再次冒險。
遺憾的是,他再沒有可供發泄怒火的玩具,隻不過,他不願就這麼便宜了那個家夥。
想到這裏,他突然來了興趣,起身下樓,拿起一件外套後,又在吧台下翻出一把小小的鐵鏟,走出了咖啡吧。
半小時後,他拎著一個被層層包裹的黑色塑料袋,擠過門前如潮的人群和攤販們,返回了咖啡吧。關上門,雜亂的喧囂聲和煙氣就被擋在了身後。同時,一股新鮮的泥土混合著腐敗落葉的味道在店堂裏彌散開來。
他拎著塑料袋徑直上樓,把它扔進洗菜池裏,打開水龍頭衝刷著。很快,那個塑料袋的表麵就黑亮如新。他拿起一把剪刀,一邊耐心地剪開塑料袋,一邊哼著不成調的小曲。漸漸地,塑料袋裏的東西露出了全貌。他滿意地看到,因為持續的低溫,那東西並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