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剛回到哲別大營,探馬立刻來報,敵人的一支兵馬已經向東南方向移動,目標企圖就是占據那裏山峰。
郭靖一聽,太陽穴劇烈一跳,忙問道:“多少人?速度如何?”
探馬道:“不足三百人,全部是騎兵,但是好象害怕我們發現其意圖,速度不快,一個時辰二十裏左右,還故意偏移少許方向。”
“好,給你部的弟兄們記上一大功。”郭靖吩咐記功的中軍官,中軍官不敢怠慢,連忙“唰唰唰”把探馬隊的功勞記錄在案。
郭靖抓起令箭,傳給傳令兵,命令道:“立刻集合本部所有兵馬,騎兵半刻鍾後截殺敵人,步卒繞過戰場,全力進占東南麵的最高山峰,務必在三刻鍾(45分鍾)之內全部到達。違令者,斬!”
哲別的副將霍胡見主將不在,也不敢貿然做主,拽了拽郭靖,附耳低聲勸阻道:“郭靖,大汗最忌諱將領擅自調兵,何況你還不是帶兵將領,你如此做,會引來殺身之禍的,千萬別胡來,等哲別將軍回來再議吧。”
郭靖從容一笑,一挺身軀,傲然而立,堅毅地朗聲道:“霍將軍,如果不想全軍覆沒,我們就必須馬上占據東南麵的蒼龍嶺,不惜一切代價占領,別無他途。至於個人安危,又算什麼?我還沒有考慮過。”說著,拿出哲別給他的調兵令符,高高舉起,命令道:“步卒必須全速前進,途中不得與任何敵人交戰。違者,斬!進占山峰過程中,如有不力者,斬!騎兵如果讓敵人先行占領山峰,全斬!出發!”
這一個月來,霍胡和在座的將士已經習慣聽從郭靖的計策,但是哪裏見過郭靖下如此嚴厲命令,而且還連用了三個“斬令”?!他的嚴厲中透露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嚴,為了挽救這支軍隊,為了挽救更多人的性命,他完全把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這種用生命捍衛的威嚴和凝重竟然不比鐵木真數十年積累的遜色,無形中彙成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威壓,刹那間,令人不敢昂視,隻能跟隨。
眾人都情不自禁地跟隨郭靖奔出了大營,集合隊伍,準備迎擊敵人。到了營外,不到半刻鍾,隊伍集合完畢。郭靖又命令道:“霍胡聽令!”
“末將在!”
“你立刻率領所有的騎兵截殺敵騎,如果放跑一人,斬!”郭靖下完命令,心電一想:“萬一霍胡把俘虜全殺了,這豈不糟糕?”連忙凝重吩咐道:“霍胡將軍,能夠抓活的,就不要濫殺。畢竟他們還是你的同族兄弟。”
霍胡整個身體劇烈一顫,怔怔地凝視著郭靖,心下卻是翻江倒海一般:“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郭靖,一個漢人竟然愛護我們族人?!為什麼?”
他的思緒如同草原上自由奔放的野馬,追憶著這些年來隨軍征戰四方的往事,一切都曆曆在目,猶如昨昔。記得自己小時侯玩伴由於被那些貴族們強拉進了兵營,隨他們搶奪地盤而征戰。就這樣,為了那些貪得無厭的貴族的利益,小時侯的好朋友成了戰場上你死我活的敵人。鐵木真帶領著大軍,掃蕩了其他貴族,漸漸統一了東部的大漠,每次勝仗,抓來的俘虜,幾乎都被鐵木真下令處死,即使是同族也不例外。好幾次,自己眼睜睜地看著兒時的夥伴的頭顱落地,自己卻無能為力。每一次,自己的心就象被刀剮了似的,魂魄也被抽走了似的。他恨自己回天無力,更不敢回家麵對父老鄉親,這種痛又有誰能理解?如今,一個漢人,被世人譏笑為懦夫的漢人,被貴們族汙蔑為世仇的漢人,竟然要求不殺傷蒙人?!這一個多月來,這個被貴族汙蔑的漢人無數次挽救了千千萬萬的蒙人士兵,這不是崇高嗎?這不是勇敢嗎?這不是偉大嗎?!
自從懂事以後,從沒有落過淚的眼睛模糊了,淚珠滾燙滾燙地落下來,漂泊的心突然找到了一個港灣,一個安詳又博大的港灣。霍胡再也忍不住了,“撲通”跪下,不顧臉上還掛著一個堅毅男人不應該有的淚珠,有如山嶽不可撼動一般,朗聲道:“末將遵命!”說完,“噌”的站立起來,轉身,邁步,挺立如標杆似的,“咚咚”直奔騎兵營。
郭靖撓了撓頭,對霍胡臉上的淚花百思不得其解,傻傻想道:“霍大哥這是怎麼了,突然流淚了?哲別師父說他是一個堅強的勇士,從不流淚的。”但他也不敢多想,立刻帶領步卒全速直奔東南方向的蒼龍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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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木真等一眾數十人跟隨哲別來到哲別部駐紮的大營。營內雖然旌旗招展,卻沒有了人聲和戰馬嘶叫聲,轅門哨崗上,隻有十來個士兵依然盡忠職守。
眾人驚奇得麵麵相覷。鐵木真眉頭漸漸凝重,神色漸漸陰沉,寒冷,目光充塞著震怒和騰騰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