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1 / 2)

九月如血的黃昏,62個無雨日子的不幸結果;謠言、傳聞,無論它們是什麼,仿佛幹草一般燃燒了起來。這是與米尼·庫坡小姐和一個黑人有關的事。受攻擊、侮辱、驚嚇的,並不是他們,星期六晚上聚集在理發室裏的人們。天花板的電扇使勁吹著,卻沒能使它冷卻,濁熱的空氣,又吹回向他們,在變質的塗發乳和護膚液的氣味反複翻騰中,他們散發出自己渾濁的氣息和臭味,在仔細打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誰幹也不會是威廉·莫耶斯幹的,”一位理發師說。他是個中年男子,削瘦,淡黃色皮膚,一張和善的麵孔。他在替顧客刮胡子,說:“我了解威廉·莫耶斯,他是個好黑人,我也了解米尼·庫坡小姐。”“你了解她什麼?”第二個理發師問。

“她是誰?”顧客問,“一個女孩子?”“不,”理發師回答,“她大約四十歲,我估計。她沒結過婚。那是為什麼我不相信……”“相信。見鬼!”一個穿著汗漬斑斑的綢衫笨拙粗大的年輕人說,“你不相信白人婦女卻情願信黑鬼的話?”“我不信威廉·莫耶斯做了那事,”理發師說,“我了解威廉·莫耶斯。”“那麼說可能你知道誰幹了那事。也許你已經護送他逃出鎮子了。你這該死的親黑鬼的家夥。”“我不相信任何人做了任何事情,不相信任何事情發生過了。我給你們大夥擺擺理由:假如那些老了還沒結婚的娘們沒動念頭,那麼男人不會……”“你是白人的魔鬼,”顧客說。他蓋了圍巾的身子晃動著。年輕人跳起來。

“你不是?”他說,“你這不是指責一位白人婦女撒謊了嗎?”理發師隨著正欠起身的顧客抬起握著的遞須刀,沒有理會。

“該死的天氣,”另一個說,“它足以使男人做出任何事來,即使是她。”沒有人笑。理發師帶著溫和而堅定的語氣說:“我不是指責哪個人哪件事。我隻曉得並且你們大夥也曉得一個女人從不……”“你這該死的親黑鬼的家夥!”年輕人說。

“住嘴,布齊,”另一個說,“我們將有充足的時間了解到事實的真相。”“是誰?誰要了解真相?”年輕人說,“真相,見鬼!我……”“你是個好樣的白人,”顧客說,“你不是嗎?”他的胡須塗了泡沫樣子象晃動的沙漠老鼠。“你告訴他們,傑克,”他對年輕人說,“如果這個鎮子沒有一個白人,你可以指望我,即使我不僅是個推銷員甚至還是個陌生人。”“那是對的,小夥子,”理發師說,“首先找出事實。我了解威廉·莫耶斯。”“哦,天啦!”年輕人喊道,“想到鎮上的一個白人……”“住嘴,布齊,”第二個說話人說,“我們將爭取足夠的時間。”顧客坐起來。他看著說話人,“你是想辦法為一個攻擊白人婦女的黑鬼開脫,還是想告訴我你是個白人並將維護她?最好你回到來的北方,南方這塊兒不需要你的好意。”“怎麼扯到北方?”第二個說,“我生長在這個鎮子裏。”“哦,天啦!”年輕人說。他眼神緊張困惑,東瞅瞅西看看,似乎正努力想起他要說或要做的什麼。他用袖子擦一把出著汗的臉,“見鬼,如果我會讓一個白人婦女……”“你告訴他們,傑克,”貨郎說,“老天在上,如果他們……”屏風門撞開了,一個男人站在那兒,叉著兩腿,沉重的身軀一動不動。他的白襯衣領子敞開;戴了頂氈帽。他用惱怒無顧忌的目光掃了一下這群人。他的名字叫麥克菲登。他曾在法國前線帶過兵,獲得了勳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