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博衍愣了愣,又一個又驚又嚇被纏得不行最後拿錢買消停的。
他停了腳步,回到車旁邊拉開了車門,這姑娘要是他認識的,他可能會給她上一節課,關於碰瓷與縱容碰瓷會帶來的各種不良後果。
閑的。
項西沒看到人群外麵的程博衍,拿了錢之後他們得迅速撤離,以防苦主反應過來了報警。
他把胳膊搭在饅頭肩上,蹦到了旁邊的小胡同,饅頭從胡同口推出輛電瓶車,他坐上去拍拍饅頭:“駕。”
“去哪兒?”饅頭把車開了出去,“去醫院吧?平叔不說讓你今天去醫院麼?”
“網吧。”項西說。
“什麼?”饅頭偏過頭,“你有病吧!”
“一直都有病,又不是今天才突然犯病,”項西按了按眼角的創可貼,“走。”
“小展,”饅頭沒再跟他堅持說去醫院,縮了縮脖子,往網吧開過去了,“你是我見過的,過一天算一天的最佳範本,而且還不肯好好過。”
“你見過幾個人,就窩大窪裏那一條街上,加上死人一共見過幾個人……”項西說,“都活得比狗都不如,還好好過呢。”
饅頭張了張嘴,灌了一嘴風,沒再說話。
在網吧泡到半夜,項西站起來蹦著要走,腿不舒服,玩都玩得不痛快。
倆人頂著半夜的老北風回了大窪裏,街口有個大坑,必須下車走過去,這坑得有兩三年了,也沒人管,項西每回經過都得研究一下,寬了多少,深了多少,見證這個坑的成長。
今天他照例看了看,沒多大變化,正想往裏走,牆邊突然有團黑影動了動。
項西被嚇了一條,沒等喊出聲來,受傷的腿被一把抱住了。
“我操!”他吼了一聲,想把腿抽出來,但那人抱得緊,他腿又疼得使不上勁,“吃錯藥了吧!”
那人從黑暗中露出臉來之後,項西才看清了這就是旁邊那家的租客,在這兒住了快一年了,吃喝嫖賭毒全上,最近因為身體垮了,吃喝嫖賭都沒體力幹了,但還執著的堅持不懈地吸著。
饅頭扔了車打算過來幫忙的時候,項西往這人臉上甩了一巴掌,他鬆了手,撲倒在了雪地上。
“真他媽倒黴!”項西罵了一句。
“這一夜躺這兒得凍死吧。”饅頭說。
“死死唄,”項西皺著眉,“你覺得他平時那樣是活的麼。”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項西聽到窗戶外有人聊天兒,那人真死了。
至於是冷死的毒死的還是……被自己一巴掌甩死的,就不知道了,也沒人關心,這個話題最多聊到中午就不會再有人提起。
項西洗漱的時候很認真地洗了自己的手。
穿上外套的時候,平叔端著茶壺問了一句:“去哪兒?”
“醫院。”項西說。
“昨天沒去?”平叔盯著他,“骨頭接不上別人該說我不疼你了。”
“要接不上昨兒去了也接不上。”項西拉開門。
二盤站在門外正要進來,看到他冷笑了一聲:“接不上就接不上,跟你饅頭哥做個伴兒。”
項西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嘴角:“你也就這點兒本事了。”
甩上門走人之前,他聽到二盤進屋跟平叔挺大聲地說:“這種渾身倒刺的玩意兒留著幹嘛!早晚出事兒!”
項西往地上啐了一口,他不怕二盤,他被平叔撿回來的時候,二盤還不知道跟哪兒坑蒙拐騙地混著呢。
略微還讓他有那麼一點兒在意的是平叔在二盤這句話之後的沉默。
平叔會沉默的唯一的原因就隻能是二盤說出了他的想法。
不過項西無所謂,他見過太多來來去去。
世界這麼大,人那麼多,在這種很多人根本想像不出的活著的方式裏,讓人厭惡的某個人發生了什麼,誰會在意。
所以自己也沒什麼可所謂的了。
人有時候就是活個“存在”而已。
醫院人很多,項西沒想到骨科也會這麼多人,在長椅上看著沒聲兒的電視看得都睡著了兩輪了,才終於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展宏圖。第四診室。
他站起來進了第四診室。
程博衍抬頭看到門外進來的患者時愣了愣,那人衝他笑了笑:“大夫眼熟啊,是不是見過?”
“今兒不趴活了啊?”程博衍無法形容自己的感受。
“您這話說的,”展宏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聲音有些低,“誰樂意滿街趴去,這麼冷的天兒。”
“您碰個瓷還碰得挺滄桑啊,”程博衍看了一眼他被凍紅的手指,“褲腿撈上去,我看看。”
“哥,別這麼說,我也不願意……我爸病了,”展宏圖垂下眼皮輕輕歎了口氣,慢慢撈起褲腿兒,“我總不能看著他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