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魅拖著沒有感覺的雙腿,向父親告別。
明無常頓下撚佛珠的動作,道:“你終究,還是選了這條路。知不知道會折壽?”
明家村的人平均壽命在一百五十歲以上。明魅點頭,“能七老八十,就可以了。”
明無常背起孩子緩緩走上樓梯,孩子在外祖父的肩背上衝她搖動小手。
明魅頓時感到心裏麵空無一物,就好像麵前這座樓房。明無常和孩子離自己越來越遠,仿佛踏上了去往天上的路,而她被遺落凡間,難以登天,渺小得如同滄海一粟。
眼淚模糊視線,明魅轉頭朝C城方向遙望。
在曆經了多次生死劫難後,她又一次踏上了去往城市的道路。
抵達公寓,天色已黃昏。
門前蹲坐一人,是勿忘我。
大好青年,一段時間不見,如同街頭行乞之人,明魅著實吃了一驚。
勿忘我愣怔良久,才跟隨進入。
明魅奉上茶水,勿忘我仍舊呆立。
“你……你還好嗎?”勿忘我問道。
明魅進門後不能略作休息,否則大腦就會有大量有關父親和孩子的畫麵占據,所以她快速投入工作,並未聽見。
待她疲乏時伸展懶腰,才發現勿忘我陷入對麵的沙發裏睡到口水都流了出來。
傭人端來溫度適宜的牛奶,明魅總感覺傭人看她時欲言又止。
這段時間她不在,家裏有不少變化。盆栽的位置變了,品種也多了。
正走神,忽然麵前投下一團陰影。
明魅幾乎尚未抬頭,就感到一股熟悉氣息撲鼻而來。
她微微合眼,用力地呼吸,以確保心平氣和如同往常,才吐字清晰的道:“你醒了?”
沒有太大意外,沒有更多驚喜。
隻有一如既往的篤定。
明魅睜眼,在一桌之隔的地方,白煆也坐在輪椅裏,瞧著自己。
兩人對視。
“好久不見。”白煆這樣和她打招呼。
明魅衝他微笑,“好久不見。恭喜你,醒來。”她欲起身,才想起自己可能終身不良於行,於是放棄掙紮。
白煆卻盯著她的腿,片刻之後,突然說道:“好想抱你。”
明魅卻想起婚姻登記處自己還沒有去查,“白煆,明天我們去一個地方。”
“好。”
白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搖著輪椅離開這個房間。
“記得帶上戶口本。”她朝他的背影說道。
第二天一大早,明魅白煆在飯廳相遇,兩人同是輪椅,因了這個關係,彼此相視時便都微微一笑。
早飯後,兩人同去婚姻登記處。
路上白煆問:“我今天怎麼樣?”
明魅側頭。
他今天穿了新西裝,上麵一點褶皺都沒有;胸前別了一個花朵狀胸針;手腕上戴了新的勞力士手表,頭發抹了發蠟,整個人顯得精神氣十足。
他想讓她看什麼呢?
是他一直躲在身後的拳頭嗎?那裏麵藏著一個小小的禮盒?禮盒裏麵藏著為兩人量身定做的婚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