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之妓》
蘇州,這座鑲嵌在東南的璀璨明珠,自古以來便是繁華與風雅的代名詞。這裏的人們追求著極致的奢華與享受,賓客往來如織,絡繹不絕。每當夜幕降臨,虎丘之下,畫舫輕搖,笙歌四起,四季不絕。那垂柳依依的曲巷深處,隱藏著無數精美的樓閣,銀燭高照,金樽滿酒,賓客們沉醉其中,恍若置身仙境,疑為天上人間。
在蘇州,蓄養歌妓之風盛行,人們視之為一種風尚,一種投資,如同購置產業一般。歌妓們被賦予了“該討人”的稱呼,意為待價而沽的佳人。若想要從青樓中脫身,嫁人從良,非得出資自贖,方能重獲自由。
而“官人”一詞,原本指的是擔任官職之人,如韓愈在《王適墓誌》中所言:“一女憐之,必嫁官人,不以與凡子。”意指將女兒許配給有官職之人,以示尊貴。然而,隨著時代的變遷,“官人”一詞逐漸泛化,連《宋史》中也記載了嶽雲少年時便隨張憲征戰,因其英勇被軍中稱為“贏官人”。此後,尋常百姓也開始以此相稱,甚至《武林舊事》與《夢粱錄》等古籍中,還記載了以技藝著稱的“金四官人”(擅棋)、“陳三官人”(擅演史)以及經營商鋪的“徐官人襆頭鋪”、“崔官人扇麵鋪”等,足見“官人”之稱已深入人心。
至於歌妓,她們亦被冠以“官人”之名,這並非指她們真的擁有官職,而是寓意她們受官府管轄,與私娼有別,類似於古代官妓那般,雖身在風塵,卻也在某種程度上服務於官府或權貴。而後,又有人將“官人”誤寫為“倌人”,但這與《詩經》中“命彼倌人”所指的駕車馬之官已相去甚遠,純屬音近之誤。
在蘇州這座繁華的都會裏,歌妓們以其才情與美貌,成為了宴席上不可或缺的一道風景。她們或輕撫琴弦,低吟淺唱;或揮毫潑墨,書畫傳情。每一個轉身,每一次回眸,都讓人沉醉不已,仿佛整個蘇州城都因她們而更加生動與迷人。
在舊時的蘇州,女傭的世界同樣色彩斑斕,規矩分明。那些已為人婦的女傭,被尊稱為“娘姨”,而未出閣的少女則被稱為“大姐”。而在煙花之地,有一類特殊的女傭,她們隨妓女應召前往各色場合,被喚作“跟局”。有趣的是,有些年輕貌不驚人的妓女,因無法獨自應對夜間的應酬,便會借由“娘姨”或“大姐”的名義,由她們代為接待客人,這樣的角色便被稱為“打底娘姨”或“打底大姐”,一種微妙的替代與掩護,在風月場上悄然上演。
更令人唏噓的是,身份的轉變如同風中的浮萍,時有時無。有的女子曾身為妓女,卻因種種原因降格為跟局;而有的跟局,卻因機緣巧合,搖身一變成為紅極一時的妓女,命運的輪盤在她們身上無情地旋轉著。
回溯至乾隆年間,蘇州的船娘們憑借一技之長,賺得盆滿缽滿。她們不僅在水上搖曳生姿,更在岸邊購置了精致的樓閣,靠近水邊,環境清幽。樓閣內,幾案擺放得井井有條,筆墨紙硯皆是上乘之選。春秋佳日,船娘們梳妝打扮一番後,便登上小舟,享受那煙波浩渺、悠然自得的樂趣。夜幕降臨,她們便泊船靠岸,上樓再度宴飲,添酒回燈,那份雅致與閨閣無異。遇到風雨天氣,或是酷暑嚴寒,即便是再大的誘惑,也休想讓她們輕易出門。
時光流轉至光緒初年,蘇州的湖田一帶,平康之地尤為繁盛,妓館林立,多達數百家。然而,隨著時代的變遷,商業的繁榮也帶來了新的變革。當青陽地辟為商埠後,妓館如雨後春筍般湧現,不久之後,它們又逐漸遷移至閶門外,形成了新的風月場所。在這裏,新的故事不斷上演,舊的風月亦在悄然退場,一切都在時代的洪流中更迭著,唯有那份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與追求,如同蘇州的水,永遠流淌不息。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