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紫金活血丹’有沒有吃呢?傷口有沒有上藥呢?”乾隆更急了。
“不肯吃藥,也不肯上藥,誰的話都不聽!丫頭太監們跪了一地求她,她把藥碗全給砸了!”
“什麼?脾氣還是這麼壞?打都打不好?乾隆大驚。
“也難怪她,發著高燒,人都氣糊塗了,燒糊塗“怎麼會發高燒呢?乾隆越聽越驚了。
“胡太醫說,發燒是傷口引起的;再加上什麼‘急怒攻心,鬱結不發’……這熱就散不出來,說是吃兩帖藥就好了!開了藥方,也熬了藥,可是,這個牛脾氣格格,就是不吃……口口聲聲說,死掉算了!”
乾隆再也按捺不往,往門外就走。
“她敢不吃?朕自己去瞧瞧!”
令妃慌忙喊:
“臘梅!冬雪!小路……大家跟著!”
小燕趴在床上,昏昏沉沉的躺著,哭得眼睛腫腫的。明月、彩霞在床邊侍候著,擦汗的擦汗,擦淚的擦淚,兩人苦苦的勸解著:
“格格,不要傷心了,我讓廚房熬一點稀飯來吃,好不好?”明月問。
小燕不睜眼睛,也不說話。
“格格,你這樣不行呀,藥也不吃,東西也不吃,就是鐵打的身,也禁不起呀……令妃娘娘拿了最好的金創藥膏來,五阿哥又特地送了一盒‘毒化瘀膏’來,說是好得不得了,讓奴婢幫你擦一擦吧!”
彩霞哀求著。
小燕動也不動。
門外忽然傳來小鄧和小卓的大叫聲:
“皇上駕到!”
接著,是乾隆的聲音:
“通通站在外麵,不要跟著!朕自己進去!”
乾隆聲到人到,已經大步跨進房。
小燕大驚,驀的睜開眼睛,見到乾隆,嚇得從床上一躍而起,想跪下身磕頭,奈何一個頭昏眼花,竟跌落在地,砰然一響,撞到傷處,痛得失聲大叫。
“哎喲!”
明月、彩霞正跪在地上喊”皇上吉祥”,見到這等局麵,急忙連滾帶爬衝過來,要扶小燕。
誰知乾隆比明月彩霞都快,已經一彎腰,抱起小燕。
乾隆凝視著臂彎裏的小燕,小燕覺得丟臉,不敢看乾隆,用袖蒙住自己的臉、把整個臉龐都遮得密不透風。
乾隆一語不發,輕柔的把小燕放上了床,知道她不能仰臥,細心的將她翻轉。
小燕呻吟著,隻能趴著身,覺得丟臉已極,沮喪已極。她現在終於知道“皇上”的意義和權威了,對乾隆是又愛又怕。她把棉被一拉,把自己連頭蒙住,從棉被鳴鳴咽咽的說:
“皇阿瑪,跪地磕頭,學了三天,還是沒磕好!
你別生氣……我在棉被裏給您磕頭!”她的腦袋,就在棉被動來動去。
乾隆又是心痛,又是困惑,又是好笑,又是好氣。
“幹嘛蒙著臉?把棉被拉開!”
“我不!”小燕蒙得更緊了。
“這樣蒙著頭,怎麼透氣?”乾隆命令的喊:“拉開!””“不能透氣就算了……”
乾隆回頭看明月、彩霞:
“給你們主把棉被拉下來!”
“是!’明月、彩霞便上前去拉棉被,誰知小燕死命扯住棉被,就是不肯露麵,和明月彩霞拉拉扯扯。掙紮的喊著:
“不要!我不要!讓我蒙著!”
乾隆忍無可忍,推開明月彩霞,一伸手,把棉被從小燕頭上拉下。
“你到底在鬧些什麼?不要見皇阿瑪了嗎?”
小燕沒有棉被“遮羞’,就慌忙把臉孔埋在枕上,哽咽說:
“小燕沒有臉見皇阿瑪!沒有臉見任何人了!”
“那麼,你預備從今以後,就蒙一床大棉被過日嗎?”
小燕埋著臉不說話。
乾隆瞪著她,聲音不知不覺的柔和下來:
“給皇阿瑪打兩下、有什麼不能見人的?”說著,就伸手去把她的臉從枕頭上扭轉過來,一麵摸著她的額頭。摸到滿頭滾燙,不禁大驚:“燒成這樣,為什麼不吃藥?為什麼不看大夫?”小燕偷眼看乾隆,淚,忍不住就紛紛滾落。
“不想吃!”
“什麼叫不想吃?藥也由得你想吃才吃,不想吃就不吃嗎?”乾隆生氣的說。
“反正……遲早是會給皇阿瑪殺掉的,吃藥也是白吃!早點死了早超生!”
乾隆瞪著小燕,看到她燒得臉龐紅紅的,眼睛裏淚汪汪,雖然痛得不能動,還是一副“要頭一顆,要命一條”的樣,看起來真是又可憐又讓人無奈。
乾隆是皇帝,所有的人對他言聽計從,他從來沒有應付過這佯的格格,竟然覺得自己有些手足無措,招架不住了。
“這是什麼話?打你幾下,你就負氣到這個程度,你的火氣也太大了吧”他咳了一聲,清清嗓,勉強板起臉來,用力的說:“朕要你吃藥!聽到沒有?
朕命令你,聽到沒有?這是‘聖旨’,聽到沒有?”便抬頭對明月彩霞吼道:“你們還不趕快去把藥重新熬過,端來給格格吃!你們兩個,會不會侍候?”明月彩霞嚇得魂飛魄散,慌忙連聲應著:
“喳!奴婢該死,奴婢遵命!”一麵急急出房去。
乾隆見房已無人,就收起了那股“皇上架勢”,俯身對小燕溫柔的說:
“今天打你的時候,令妃說,‘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其實,爹和娘是一樣的!‘打在兒身,也痛在朕心’!當時,你也實在太不像樣了,你逼得朕不能不打你!你這種個性,就是會讓自己吃虧呀!現在,打過了,也就算了,不要傷心了,好好的吃藥,知道嗎?”小燕聽到乾隆這麼溫馨的幾句話,再也熬不住,“哇”的…一聲,放聲痛哭了。
“別哭呀!你這是怎麼了?疼嗎?很疼嗎?”乾隆急得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以為……我以為,皇阿瑪再也不喜歡我了!”
小燕抽抽噎噎的喊。
乾隆眼一熱,眼眶竟然有些潮濕起來。
“傻孩,骨肉之情是天性,那有那麼容易就失去了?”
乾隆一句“骨肉之情是天性”,讓小燕又驚得渾身打冷戰。
乾隆見小燕打冷戰,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心裏實在焦急。
“怎麼?為什麼發抖?冷嗎?朕得宣太醫來,不看傷口,總得把把脈!那個‘紫金活血丹’是救命良藥,怎麼不吃?”小燕又是感動,又是害怕,對乾隆真的“敬畏”極了。
“我吃藥,我待會兒馬上就吃藥,不敢不聽話了,不敢‘抗旨’了……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我終有一天,會讓皇阿瑪失望的……會讓皇阿瑪砍我腦袋的……”小燕越想越怕,痛定思痛。
乾隆凝視她,納悶的說:
“朕這次真的把你嚇壞了,是不是?朕又不是暴君,怎麼會動不動就砍人腦袋呢?你為什麼老是擔心朕會砍你腦袋呢?放心吧!朕不會的!你的腦袋還是長得很牢的!”
“可是……可是……”
、“又可是什麼?”
“可是…那些規矩,我肯定學不會的……過兩天,我又會挨打的……”
乾隆見小燕眼神悲戚,淚眼凝注,平日的神采煥發,趾高氣揚,已經完全消失無蹤,心裏就緊緊的一抽。
“唉!”他長歎一聲:“不能要求你大多,這宮規矩嗎,學不會,也就算了!你,把心情放寬一點吧!快快好起來,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嗎?”
小燕眼睛驀的一亮。
“我可以不學規矩了?乾隆因小燕眼睛這“一亮”,心裏也跟著“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