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清朝的格格們是不上書房的。上課,是阿哥們的事,不是格格的事。乾隆雖然嘴裏說,滿人對女兒和兒的教養差不多,不會拘束女。事實上,女兒和兒的待遇是絕對不一樣的。女兒念不念書沒關係,兒就必須都是武全才。但是,格格們都有妃嬪們自我要求,自我教育。乾隆是個琴棋書畫,樣佯精通的人,格格們當然也個個都是出口成章的人物。所以,乾隆對於小燕,居然沒念什麼書,覺得是個大大的缺陷,他自己常說,人如果不讀書,就會粗鄙,而他,最受不了的就是粗鄙。

所以,還珠格格是第一個走進書房的格格。

這天,乾隆為了慎重,也為了要看看紀曉嵐如何“教育”小燕,特別帶著小燕到書房。一群阿哥們,和伴讀的王公弟們,見小燕來了,萬綠叢一點紅,把書房帶來了一份活潑的氣氛,不禁個個都有些興奮。但是,看到乾隆坐鎮,大家又都惴惴不安了。

紀曉嵐看著小燕,關於小燕的種種脫序行為,早已傳遍宮。看到小燕正襟危坐,如臨大敵,大眼睛不住左顧右盼,而爾泰和永琪,一邊一個,頻頻給她使眼色,覺得有些稀奇。心想,乾隆親自督陣,這個“師傅”,責任重大。不管怎樣,先試試小燕的程度再說。

紀曉嵐就清清嗓,微笑的說:

“今天是格格初次入學。臣想,不妨拋開那些又厚又重的書本,做些輕鬆有趣的事兒,格格以為如何?”

小燕一聽不碰書本,不由喜逐顏開,忙不迭的就連連點頭。

“咱們先來一個字遊戲,來作“縮腳詩’,總共四句,第一句七個字,第二句五個字,第三句三個字,第四句隻有一個字,四句裏頭,格格隨意接那一句都行……”便看著阿哥們說:“那一位先幫格格開個頭?”

小燕苦著一張臉,聽得完全莫名其妙,什麼“縮腳詩”,還叫伸頭詩”呢!看樣,自己得找一個地洞,到時候,來個“地洞詩”,鑽下去算了!正在想著,永琪已經大聲的接了口:

“我先來!”便看看小燕,又看看爾泰,朗聲念:“四四方方一座樓!”

“掛上一口鍾!”爾泰就刻接口,看小燕,表示已從七字,降為五字。

“撞一下!”永琪見小燕一臉糊塗,趕快接了三個字的,現在隻要接一個字就可以了,永琪把茶杯倒扣,拿折扇做撞擊狀,暗示著。

小燕瞪大眼睛看著,本能的就接一聲:

“嗡……!”

永琪、爾泰、阿哥們不禁熱烈鼓掌叫好:

“哈哈……!對了對了,就是這樣!”

小燕驚喜莫名,不相信的問:

“真的嗎?我真的接對了嗎?”

“接得好極了,接得妙極了!”永琪首先讚美。

乾隆笑著搖搖頭。

“這不是接出來的,這是蒙出來的!不能算數,師傅再另外出題吧!”

紀曉嵐出了第二個題:

“接下來,咱們來填詩,我提下半句,聽好啊‘圓又圓,少半邊,亂糟糟,靜悄悄。’格格要用這幾個字,填成一首詩!五阿哥!我看你躍躍欲試,你就再給格格示範一下!”

永琪想了想,看著小燕,不能用字太深,要淺顯,要是小燕能夠了解的。就念了出來:

“十五月兒圓又圓,初七初八少半邊,滿天星星亂糟糟,烏雲一遮靜悄悄!”

“晤!填得不錯!”紀曉嵐點頭;心裏,可不怎麼滿意。太口語了!還沒來得及要小燕作,爾泰已經忙不迭的接口:

“我也示範一下!”看著小燕,心想,永琪說的還是“太詩意”了,應該從生活取材,還要是小燕能了解的生活。就念了一首:“一個月餅圓又圓,間一切少半邊,惹得老鼠亂糟糟,花貓一叫靜悄悄!”

爾泰這樣的詩,惹得阿哥們情不自禁的大笑。紀曉嵐和乾隆相對一看,明知永琪和爾泰在千方百計的幫小燕,兩人也不表示什麼。紀曉嵐就催著小燕說:

“格格!該你了,試一試吧!”

小燕一震,為難的說:

“不試不行嗎?”

“要試要試,這沒有什麼好難為情的!”紀曉嵐鼓勵著。

“那……要是填得不對、不好……”

“沒有關係,不對可以更正,不好可以修飾啊!”

小燕看看永琪他們,兩人都對她點點頭,鼓勵著。小燕知道賴不掉了,隻得吸了一口氣,豁出去了。

“好吧!試就試!”就看著紀曉嵐,大聲念著:

“師傅眼睛圓又圓……”一句話剛剛出口,阿哥們竊笑四起。小燕硬著頭皮繼續念:“一拳過去少半邊……”滿堂的竊笑立刻變成了哄堂大笑,大家笑得東倒西歪。小燕四麵看看,完全就地取材,念了第三句:“大家笑得亂糟糟……”

這一下,大家實在忍不住了,笑得前俯後仰,氣都喘不過來了。課堂上從來沒有喧鬧成這樣過,何況乾隆在場!紀曉嵐氣得吹胡瞪眼睛,急得又咳嗽又拍桌,滿屋的笑聲就是無法控製。乾隆又好笑、又好氣,不得不板起麵孔重重一哼:

“哼!”

阿哥們頓時收住笑,小燕瞅了乾隆一眼,可憐兮兮的接完最後一句:

“皇上一哼靜悄悄!”

大家又迸出大笑聲,有的膽小,拚命憋著笑,憋得臉紅脖粗。

乾隆哭笑不得,隻有化為一聲長歎:

“唉!”

小燕看看乾隆,又看看紀曉嵐,忽然間靈機一動,想起紫薇曾經教過她一副對,當時覺得好玩,就記住了。現在,不妨拿出來試一試!當下,就又委屈。又不服氣的,朗聲說:

“皇阿瑪別歎氣呀!書上這些謅謅的玩意兒我是外行,可是外頭活生生的世界我可內行了,不相信,我也來出個對,隻怕你們誰都對不出來!”

乾隆頓時大感興趣。

“哦?好大的口氣,曉嵐!你聽見沒有啊?”

“臣聽見了,請格格盡管出題!”紀曉嵐看著小燕。

“好,聽著啊!‘山羊上山,山碰山羊角,咩!’”最後一聲羊叫,惟妙惟肖。

紀曉嵐一呆。這是什麼東西?怎麼對?

阿哥們紛紛竊竊私語。

連乾隆也露出了困惑之色。

眼看大家討論、思考、皺眉、抓頭,表情不一而足,小燕真是好不得意。

“怎麼樣啊?”小燕笑嘻嘻的問大家。

阿哥苦笑的苦笑、搖頭的搖頭。

“紀師傅?”小燕得意的看紀曉嵐。

紀曉嵐漲紅了臉,不得不拱拱手說:

“請教格格!”

“這下聯嘛!就是……”小燕笑嘻嘻的接了下聯:“水牛下水,水淹水牛鼻,眸!”最後的一聲牛叫,也惟妙惟肖。

乾隆不禁撫掌大笑:

“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紀曉嵐也笑了出來,明知道小燕不可能對出這樣的對,一定是什麼人的遊戲之作,但是,看到乾隆那麼高興,就也湊趣的說:

“真所謂教學相長也,還珠格格!今日,我算是服了你了!”

阿哥們都鼓掌起來,轟然叫好。永琪和爾泰相對一看,與有榮焉。

小燕眼睛發光,臉孔也發亮,笑得好燦爛,心裏卻在嘰咕著:

“還好,跟紫薇學了這麼一招,把師傅也唬住了!”

乾隆聽到紀曉嵐讚美小燕,更樂了。

“哈!博學多才的紀曉嵐,居然也有甘拜下風的一天啊!哈哈……!”

在一片哄鬧聲,小燕飄飄然著,永琪和爾泰用力鼓掌,都滿眼激賞的凝視她,書房難得這樣熱鬧,大家興奮,其樂融融。

小燕上書房的趣事,幾乎立刻就轟動了整個宮廷,更是大臣們茶餘酒後的笑談。大家對於這個毫無學問,卻能讓乾隆開懷大笑的“民間格格”,傳說紛壇。對於她的來曆,更是揣測多端,各種說法,莫衷一是。

不管大家的議論如何,小燕還是心心念念要出宮。出不了宮,見不到紫薇,難免心浮氣躁,覺得當格格越來越不好玩了。

同一時間,紫薇已經下定決心,讓小燕的格格當到底,她要徹底“退出”了。

這天,爾康走進紫薇的房間,發現紫薇把一疊洗得幹幹淨淨的衣裳放在床上。她和金瑣兩個,打扮得整整齊齊,正準備出門。

爾康一驚,急急的問:

“你們要去哪裏?”

“正要去大廳,看福大人,福晉,和你們兄弟兩個!”紫薇說。

“有事嗎?阿瑪去拜訪傅叔了,還沒回家;爾泰進宮了,也還沒回來!”

“啊!”紫薇一怔。

“什麼事呢?告訴我吧!”

“我是要向大家道謝,打擾了這麼多日,又讓大家為我操心。現在,情勢已經穩定了,我想我也應該告辭了!我把福晉借我穿的衣裳,都洗幹淨放在床上了……”

爾康一震,看看收拾得纖塵不染的房間,著急的問:

“為什麼急著走呢?難道我們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嗎?”

紫薇搖搖頭,趕緊說:

“沒有沒有!就因為你們太周到了,我才不安心!

真的,打擾得太多了,我也該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去了!”

爾康凝視紫薇,忽然間,就覺得心慌意亂了。一急之下,衝口而出:

“什麼是‘屬於你自己的地方’?你是說那個大雜院?還是說皇宮?還是你濟南老家?什麼是屬於你的?能不能說清楚?”

一句話問住了紫薇。她的臉色一暗,心一酸。

“是,天下之大,居然沒有真正屬於我的地方!

但是,‘不屬於’我的地方,我是很清楚的!”

爾康看了金瑣一眼。

金瑣就很識趣的對爾康福了一福,說:

“大少爺,我先出去一下!您有話,慢慢跟小姐談!”

金瑣走出門去,關上了房門。

紫薇有些不安起來,局促的低下頭去。爾康見房內無人,就一步上前,十分激動的盯著紫薇。

“紫薇,我跟你說實話,我不準備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