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些忠於他們的人……說句不好聽的,他們都是先忠於他們,而後才會聽這個“大當家的”的話。
雖然禦旻覺得非常的憋屈,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而這些當家的和禦旻也並不是一條心,而且,似乎是嚐到了做海盜的“甜頭”,他們也漸漸不滿足於當初的那點兒成就,也漸漸地從那些為富不仁的家夥們轉移到了平民百姓那裏。
對此,禦旻曾經憤怒過,也曾經懲罰過,甚至親手殺過那些違背了的原則的海盜。但禦旻悲哀地發現,她得到的並不全是來自海盜們的理解和支持,更多的是疑惑和暗中的反對——他們明明就是海盜,海盜不就是應該我行我素,打劫其他人充實自己的荷包嗎?平民百姓還不是一樣有銀子,而且除了他們海盜是“一國人”,其他的都是外人,既然是外人,幹嘛還要留情什麼的!
甚至,在其中有心人的煽風點火下,還有不少沒有腦子隻知道人雲亦雲的海盜們覺得他們的大當家的都已經變了,她不向著自己人,反而為了外人殺了他們自己人!果然,女人就是不適合當首領,因為她們都很容易感情用事,無法帶領他們海盜們走向更美好更輝煌的明天!!
雖然這樣的言論很快被禦旻發現且鎮壓下去了,但是動搖的種子一旦埋下,就不會有那麼容易拔出,反而會在某些時機瘋狂地成長。
而後,似乎是為了表示他們和心慈手軟的大當家的不一樣,有好幾個當家的都策劃了幾次差不多類似於屠殺搶奪的“三光”活動——因為那個時候建州最大的官兒還是譚徳多,而譚徳多也早已經知道“惹不起躲得起”的道理,就幹脆睜隻眼閉隻眼當做了沒看到的睜眼瞎。
但這樣,也使得那些海盜們越發的肆無忌憚——禦旻自然是憤怒的,可是卻發現自己無可奈何——因為現在的海盜可不是以前的那群雖然殘忍但內心還是講情義的人了。他們現在被那些金銀珠寶和鮮血與死亡迷了眼,完全沉浸在暴戾和血腥之中,良心什麼的都已經漸漸丟失了。
禦旻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後來在見到了秦曉彤之後,兩人一見如故,不知不覺也將自己的煩惱吐露,秦曉彤雖然看著外表無害且天真懵懂,但是這些年她也走南闖北見識了不少東西,腦子自然也不是愚鈍的。在看似不經意地收集了相關資料之後,她也很讚同禦旻的想法。
正好那個時候她的一個朋友的消息渠道說晉王要來建寧府,正好還是禦旻治下用來偽裝的小漁村,因此秦曉彤就立即想出了一個主意——如果想要歸順的話,至少得讓禦旻和那晉王打打交道吧?隻是平日裏禦旻和晉王的立場根本不可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呆在一起因此就幹脆地用了這麼個方法。
而禦旻見了晉王之後,對於自己的想法更加的堅定了——她試著和其他幾個當家的略微透露了一點,隻是一點點,完全沒有涉及到她想要歸順的意思,但就被那些看似粗魯狂野但實際上精明陰險得不得了的人聽出了她的動搖。
因此,雖然明麵上他們都打哈哈地糊弄過去了,但實際上私底下,他們卻已經開始了勢力的拉鋸戰——看來大當家的頂不住了,既然如此,下一任大當家的是誰就有待商榷了!
正是因為懷著這樣的心思,連帶著那些個當家的想法也影響到了他們管製的海盜們。
當然,身為小嘍囉,普通的海盜自然是不知道這些人事浮動的,但是,這並不妨礙一向野性直覺很準的他們覺得似乎他們的頭兒之間有齟齬了。
比如這次,在海盜船上鎮守的人在每個當家的底下都有,在看到這些所謂的“兄弟們”受傷流血甚至死亡,他們根本就沒有興起過幫忙或者報仇的想法,反而覺得死一個少一個,到時候和他們“作對”的人就又少了一個。
眼看著自己節節敗退,海盜們也慌了——他們明明是水上的霸主(……),但是為什麼卻被這些人給逼得這麼慘!不過因為沒有得到上麵的允許,他們也隻能這樣散拚,而且這片水域因為停船的緣故,都非常的平靜,他們也無妨利用海浪去搶占優勢。
因此,那些海盜的一個小頭目看著那十幾二十個仿佛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模樣的侵入者,也不由得內心打顫。
所以,一直到他們的人數越來越少,覺得可能是啃上了硬骨頭的他們才慌了,連忙喊起救兵來。直接就憋足了一口氣吹響了船上用來通信和警報的海螺——他們這兒打不過,但是等更多的人來了,等他們的大當家的來了,還看你們怎麼得意!
······
被六皇子拉著說要趁人不備的時候逃出去,燕皎然一開始是拒絕的。畢竟按照她的辦法,要簡單許多。
但不是燕皎然不想救六皇子,而是這麼一來的話,她就要去解釋那木飛鳶這些東西的來曆,到時候肯定要暴露。雖然燕皎然已經決定要和晉王徹底坦白,但也隻不過是和晉王一個,連老夫人都要繼續好好地瞞著,更不用說是其他人了——其他人根本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因此,她也隻是略略思索了一下,便答應了。
隻是,無論是燕皎然還是六皇子都沒有料到這個時候海盜們會突然吹響救援的號子。一時之間,兩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過,聽到那隱隱約約傳來的海盜們的呼喝聲,燕皎然卻是眼睛一亮:“溫公子,他們是在說官兵來了麼?是王爺帶人來救我們了嗎?”一想到這個可能性,燕皎然隻覺得內心暖融融的,猶如喝了蜜一般。
聽出了燕皎然話語裏的欣喜,六皇子眼神一暗,說出的話卻十分正常:“啊,說不定呢。”
以為六皇子是在和自己一樣欣喜,燕皎然忍不住看向那聲音的來源地:“既然如此,那麼溫公子我們快去找王爺吧!”
六皇子卻並沒有答應,隻是道:“不行,越是這樣,我們越不能去找他,現在晉王爺一定是在和海盜們奮力廝殺,我們現在這樣冒冒然衝出去,不僅不會讓晉王輕鬆,反而會拖他的後腿……”
說著,六皇子的目光落在了燕皎然的腹部。
被六皇子這麼一看,燕皎然很想說自己有係統“保胎”,隻要不是肚子直接遭受“重擊”,是絕對不會有一點兒問題的,但她關鍵時候還是明白自己不能這麼說出來,因此隻好訕訕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我們還是走出去,隻不過走了另一條路。現在官兵們帶著兵器來絞殺海盜,正是混亂的時候,那些海盜也肯定都一窩蜂地前去援助了,這個時候正是人少的時候,我們就更不容易被發現了。”六皇子說得頭頭是道,燕皎然聽了也連連點頭。
果然是她考慮得不夠全麵,這個時候她挺著個大肚子的確是不能幫上什麼忙來,反而會因為對方別人看著自己行動不方便(……)而被抓取當人質。
“不過,既然這樣的話,要不然我們就先去等著王爺來吧。王爺一定可以將那些海盜們統統拿下的,到時候我們和王爺都對這島嶼上的路線不熟悉,要是錯過了就要好久才重逢呢!到時候王爺直接逼問那些海盜就知道我們是在哪裏,就可以救我們出去了啊。”
六皇子聽了燕皎然的話卻有不同的意見:“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們才更不能坐以待斃。”
燕皎然一聽,眸子落在六皇子臉上,卻發現自己並不能從那仿若溫和純良的俊雅麵容上看出對方的心思。
……也是,對方可是皇子,又怎麼可能真的會讓人一眼望到底。
不過,明明說的是不能亂走以免到時候被海盜給抓住威脅,為什麼現在自己提議就呆在這裏不走也不行?
六皇子道:“正如皎然你所說的那樣,晉王可以到時候讓海盜們直接帶路來找我們,但同時,也表示海盜們都知道我們在這裏關著。也就說明很有可能他們會在被打怕了的時候將他們直接抓過去當做人質威脅!”
六皇子的話讓燕皎然恍然大悟:“那可怎麼辦?我們還是要逃嗎?”
“逃?當然要逃!”六皇子的話擲地有聲。
······
“那我們往哪兒逃?您知道這裏的路嗎?”燕皎然隻恨不得現在自己能夠張出一對翅膀來飛到晉王身邊去,這樣就不用糾結這麼多了!
感受到了燕皎然的急切,六皇子點頭:“當然,你放心吧,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燕皎然對上六皇子認真的眼神,忍不住覺得有些心跳——卻並不是因為心動,而是因為緊張和忐忑:“啊……我相信您。”
“不過,還是沒有相信晉王那麼相信吧。”
燕皎然一愣,隨即裝傻道:“他是我的夫君,自然是這世上我最相信的人了。”
六皇子看出了燕皎然的躲避,想著現在也的確不是這些兒女情長的時候,而且他剛才的態度也有點兒太過了。因此也笑道:“那晉王可真是好福氣。”
“並不能說是王爺好福氣,應該說嫁給王爺才是我的福氣。”聽到六皇子的語氣有點兒不對,燕皎然忍不住道。
“因為他給了你榮華富貴?”聽到燕皎然這麼維護晉王,六皇子有些不甘心,脫口而出。
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六皇子,燕皎然不明白六皇子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六皇子也意識到自己的過激,一時之間說出了這樣傷人的話,連忙想要彌補:“我並不是……”
“其實,您或許說對了,”不等六皇子因為自己承認的話語而變臉色,燕皎然繼續道,“不過隻對了一半。成為了晉王妃,我從一個農村小丫頭一躍而起,簡直就是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典範……”
“不,我並沒有這麼想你!”六皇子聽燕皎然這麼說著,隻覺得怎麼聽這麼刺耳,“你並不是什麼麻雀,你就是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