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燭死了。
死在那個雨夜,悄無聲息地堙滅在那個沒有人情味的夜晚。
她的屍體被家丁當作醃臢一樣被隨意丟棄在亂葬崗,一陣的疾風吹過亂葬崗,與爛葉枯骨譜寫著一曲淒涼的樂曲,撥亂了她額前碎發,黝黑的碎發混合著雨水讓她那張雪白姣好的臉龐顯得更加狼狽。
作為一朝公主,南燭本享有無上的榮耀,隻是這些卻在一夕之間突然化為烏有。
不是國破家亡,也不是生靈塗炭,隻有她一人獨享苦楚。
而可笑的是這一切竟是她自己一手造成。
她所愛慕的那個人對她恨之入骨,瞞著遠在京都的父皇母後將她剖靈取丹,屍體就這樣隨意拋在荒郊野嶺。
在死前的那一刻,她想過恨,卻不知道該恨誰,明明是她執意要嫁給北離世子蕭訣。
從前在京中的時候是她屢屢向蕭訣提親,本以為蕭訣身為質子也是真心願意依附於她,卻沒想這一切都隻是利用,是一場雨過即散虛煙幻夢。
南燭是這世間罕見的羽靈仙根,從開始修煉的時候她所享有的都是最好的,練就了一身無人能及的醫術和宗師親授的無雙劍術,她本該名揚萬裏,是古今最負盛名的天才公主:昭安公主。
而不該是如今在來到北離的第二天就被拋屍亂葬崗。
也是直到那一刻她才知道,她那日思夜想的枕邊人竟恨透了她,將她回北離的第二日就已經迫不及待把她的靈丹取出送給他心愛的那個人,而她南燭隻能在無盡的悔恨中飲恨西北。
她悔恨不甘,幻想著如果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夢就好了。
如果再有一次機會,她定不會再愛上他,隻為自己而活。
……
再次有意識的時候,南燭感覺渾身不對勁,腦袋被一股脹痛充斥著,說不清楚,但似乎哪裏已經完全不同了。
身體的慣性意識讓她先從床上坐起來,意識還沒回籠就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有些恍惚。
目之所及的一切曾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此刻她正蔽身在眼前的華麗的床帳中,衣衫單薄,不遠處,奢華的紫檀木案上擺著的銅鏡中,正映著自己那張稍顯憔悴但仍然光潔無暇的臉龐。
即使是這樣的狀態也使南燭險些認不出鏡中的這個自己,這個仍處於錦衣玉食的公主,不似五年後飽經風霜的那個人。
僅僅五年時間,她的一切都變得麵目全非,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蕭訣也是她自己。
是她自己自甘屈身。
嫁給蕭訣的五年裏,她無時不費心,雖然她才是這場婚姻的主宰者,但她總覺得她的整顆心和人都被蕭訣牽著鼻子走,以至最後竟被衝昏了頭心甘情願跟他去了北離。
眼前的一切讓她意識有些錯亂,她為什麼會在這?
且不說她是怎麼從亂葬崗回到這個熟悉的地方的,鏡子裏那個看起來那麼遙遠的自己又是怎麼回事?
“殿下,您終於醒了!”
就在這時,推門聲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伴隨那個輕巧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開口的那個人竟是她曾經的貼身婢女唯兒,說是婢女唯兒更像是她的妹妹,是她早期唯一的貼心人,最後卻是在她未能察覺的時候為她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