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心若死灰(1 / 2)

何星飛這一路上便如一具行屍走肉,日日風餐露宿,並不住店,沿途既不願與人說話,也打聽方位所在,隻是低著頭往東邊走。

過得十多天,他已全身衣衫盡沾了泥水,袖管褲腿處不少地方被枝杈荊棘刺破,衣衫襤褸,活脫脫似個行乞之人。有時經過街市,路人紛紛掩鼻避讓,他也不以為意。

這一日,何星飛走到一個小鎮,也不問行人滿目鄙夷,大咧咧地便在街邊坐下休息。

過了一陣,一個秀才模樣的人經過他跟前,見他衣冠不整,模樣淒涼,便從袖中取了幾個銅錢,丟在他麵前。

何星飛正在休憩,聽得聲響,見得自己竟被認作乞丐,心頭一怒,撿起銅錢便向那人身上砸去。那秀才細皮嫩肉,被他幾枚銅錢砸地登時起了幾個包,他見自己行善卻遭惡報,正待上前理論,卻看何星飛雙眼直直地怒視著他,心中一驚,也不敢向前。

這時,街上忽地熱鬧起來,一隊人馬敲鑼打鼓、浩浩蕩蕩的行了過來,皆是大喜紅袍,前麵一個新郎模樣的男子搖頭晃腦地騎著匹駿馬,後麵數人抬著個花轎。

有幾個路人正走到何星飛跟前,紛紛駐足看去。那秀才模樣的望了一會,問道:“這般陣勢,卻不知是城中哪家娶親?”邊上有個人應道:“這個你都不知?今日是我城中從八品承奉郎魚公子大喜的日子。”

秀才模樣的人咂舌道:“那位魚公子家中好雄厚的財力啊。”剛才應他那人冷哼了一聲,道:“那是自然,那魚公子本來也不姓魚,被朝中宦官魚朝恩收做義子,便隨了他姓。”

又有一人道:“那魚公子仗著他那宦官老子,向來膽大妄為,他家中早已有了四五房妻妾,今日卻不知又是誰家的女子遭了殃。”剛才那人道:“那可未必,這魚公子家境殷實,你怎麼不道是那女子心甘情願的?”

何星飛聽了幾人言語,耳邊又是鼓樂陣陣,心有所感,緩緩向那花轎看去。這時一道風起,拂過那花轎窗口的紅簾,裏麵紅絲下露出俏生生的半張臉,猶自掛著淚痕,似在輕輕抽泣。

何星飛見那女子頭頂紅絲,仿佛又看到兮若那日與徐策對拜之時,四目相對,柔情蜜意,心中猛地一痛。隻是想著若是當日兮若的臉上便如這女子般掛著淚痕,便是皇帝老兒要娶她,我也拚了性命要救她離去。

他雖然劍傷已經愈合,但肺部仍是有些疼痛,念及舊情,又劇烈地咳了一陣。

他跟前的一幹人等,方才微風一度,驚鴻一睹,正在暗自歎息如此佳人卻遭奸人脅迫,隻聽得身後一陣狂嘯,帶著萬分淒涼,驚得幾人一齊轉身看去,卻不見了何星飛。

這隊迎親人馬敲鑼打鼓的出了城,緩緩往北邊而去。行了十來裏路,隻見前麵小道上橫臥著一乞丐模樣的人,口中含草,雙手枕著頭,二郎腿高高翹起。

一個舉著大牌的家丁見了罵道:“兀那乞丐,快快滾開,莫擋了我家公子路。”那乞丐正是何星飛,他打了哈哈,道:“這路是天下人的,卻不是你家公子的,你們快快滾開,莫礙了大爺我睡覺。”

那魚公子一向飛揚跋扈,哪裏有人敢有人與自己這般說話,怒道:“你個膽大包天的狗乞丐,你可知我幹爹乃是當今皇帝身邊第一紅人魚朝恩,你若識趣,就快滾,遲了小心狗命不保!”

何星飛笑道:“我不管你什麼魚朝恩,狗朝恩,便是皇帝親來,也是如此。”

魚公子聽他居然膽敢出言辱罵幹爹,冷笑道:“原來是個瘋子。”他腳踢馬腹,到星飛身前,便一鞭朝他狠狠打去。

何星飛一躍起起,接過他馬鞭,運力一拉,將他扯下馬來。

魚公子經他一拉,摔倒在地,腦袋被何星飛一腳踏住,動彈不得。他平日裏作威作福慣了,從未受過這般屈辱,口中罵道:“你們這些狗奴才,還看個屁,快給我上去打!”那群家丁猶如大夢初醒,紛紛放下嗩呐、小鼓,衝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