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如此？”
聽見趙田的案情複述，袁憲看向黃天道表示詢問。
“下官當時不在場，但家丁們也都如是回答。”黃天道相當誠懇。
聞言，袁憲又抬頭看了看三位文鬥，征求意見。
作為主官，袁憲不能優先發表意見，這其實也算是在表明立場：能不能不要把事情搞大？
不然，別人來告狀，第一時間應該是把當事人喊來問個清楚，但他並沒有那樣做。
郝戶型嘴角揚起，手指趙田，得意道：“五句之內，此人不得說謊。”
頓時，趙田就有一種渾身血液直衝大腦的感覺。
“你且把事情經過再複述一遍。”季博長趁熱打鐵，補充道。
“下官……下官今日正在巡街，突有百姓奔來告狀，說有人當街行凶，下官遂立即前往。當是時，正看見人販葉呈東雙手擒住黃大人的公子，兩名家丁也都被踢翻在地，於是小人便立即緝拿人販葉呈東，送至刑部大牢。”趙田複述。
跟剛才一模一樣。
三位文鬥相互對視，心生奇怪。
這說明這個副指揮使並沒有說謊，葉呈東就是當街行的凶，還致人傷殘、損壞財物。
“大人，”刑部侍郎黃天道又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大人啊，趙副指揮使句句屬實，人證、物證俱在，請大人明察，還小兒一個公道啊大人，給下官做主啊。”
就在剛剛郝戶型施展言出法隨的時候，黃天道才突然認識到，這仨老頭兒不簡單。
不過他不怕，刑部審案多年，他自有對策，並且早已跟趙田私下交代過，就算護國寺的那幫道士來了也是白給，況且自己的主官袁大人肯定會站自己的。
“哼哼，”季博長冷笑，睥睨著趙田道：“雕蟲小技。”
在場各位中，季博長的經曆可謂是最豐富的，那個黃天道越是喊冤，他就越是覺得事情不對勁。
趙田和黃天道紛紛低頭不語。
反正就主打一個死豬不怕開水燙，言出法隨之下，多說多錯，不說不錯。
尚書袁憲擺出一副出請教的姿態：“夫子可否明示。”
季博長捋著長髯：“片麵的真相罷了。”
很多人複盤糾紛的時候，都隻會提對自己有利的事實，但自己對對方所造成的傷害卻隻字不提，宏觀上看，這並不算說謊。
被點破關鍵，沒辦法，袁憲追問：“趙田，我且問你，葉呈東為何要當街行凶？”
“小人不知。”趙田低頭回答。
這是他中了言出法隨之後的第二句話，所以一定是真話。
但本質上，他其實幹脆就沒問過，葉呈東在黃公子麵前就是螻蟻，事情的起因根本不重要，所以他也懶得問。
“還是我來吧。”季博長再次開口。
袁憲的態度已然明了，裝傻充愣、不問關鍵問題。
站在袁憲的立場上，反正這又不是什麼大錯，倘若你真點破了那以後就是敵人，你自己看著辦。
這是主官在對付下屬犯錯問題上慣用的攪渾水官場博弈伎倆。
此時不能太激進，比如提出提審葉呈東和黃鳴之類的要求，那樣一定會遭到袁憲極大可能的態度和動作上的反彈，畢竟他們很怕麵對事實嘛。
“你作為此案中五城兵馬司的主官，為何會把葉呈東帶到刑部府衙？”季博長意味深長。
他也沒再提事情的起因，繞過事情本身，而是挑了個小破綻來問，秀一秀肌肉。
“我……小人……”趙田開始猶豫，他不想張嘴。
“說話。”袁憲做勢怒斥道。
不問則已，既然有人問出來了，那袁憲適當的態度還是要有的。
“下官……下官，是黃公子的主意，下官隻能照辦。”趙田渾身哆嗦。
雖然他不知道事情的起因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他能肯定黃公子肯定是不占理的，畢竟口碑在那擺著呢。
“黃大人，”季博長適時打斷所有人，向黃天道發問：“事已至此，能否善了？”
這很明顯就是在講和了，我也不追究你們誣陷我方人員的事情了，但你也別再往下扯了。
這樣一來，大家各讓一步，都有了餘地，黑不提白不提的，事情就遮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