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呼應我們此行的氣氛，今天的天氣是陰天，濃厚的愁雲將太陽封閉，燥熱的空氣中開始彌漫泥塵的氣息。
我們穿過無人的街道，踏上了荒廢已久的神社的山道。
這裏和之前相比，顯得更加荒涼了。由於是夏天，不知名的野草長得沒到了人的腰際。我還好，不過對於不怎麼高的蘇菲亞來說，差不多接近她的胸部了。
看著蘇菲亞滑稽地從草叢裏穿過，我不禁笑了起來。
“什麼啊”
她生氣地背過臉。
山道被彩霞山的延伸夾在中間，一直延伸到山裏的最深處。這裏是亮舞市和彩霞山的分界處。前麵是山，後麵是繁華的小城，再往上走，還能回身俯瞰到亮舞市的海岸與碼頭。
“啊，那就是海嗎，不該是湛藍的顏色嗎，怎麼顯得那麼灰暗呢？”
“因為烏雲把太陽遮住了啊，如果是風和日麗的好天氣的話，海就會是藍色的。不過，真正的海並不是藍色的，如果你走近海岸看的話，就會發現海水其實有些泛綠。”
“啊，一定是水體富氧化造成水藻大量繁殖吧”
“不是，隻是海水映照著我們身後的這座綠色的大山，所以顯得有些綠”
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蘇菲亞還沒去過海邊吧”
“沒有，但是我也知道的，海邊有沙灘，那裏有不少的遊客在曬太陽”
我不知道她從哪得到這麼錯誤的認識，也說不定她是對的，我是錯的。在這亮舞市與海的邊緣，是幾乎看不到遊人的，因為那是私人領地，除了主人和受邀請來的客人外，其他人是禁止在沙灘上玩耍的。
雖然臨海，但是亮舞市的海產並不豐盛，在交通極為不便的過去，養活這裏的人們的，是滿山的野果。但是隨著新亮舞市的建立，原先那種漫山盡是熟透的金色果實的景象已經不見了。這裏需要的是寧靜，隨著時間流動極為自然的發展，而不是在人工的督促下大刀闊斧的建設。
“那這樣吧，等今天的事情結束之後，我帶你去海邊看看吧”
“好啊！”
她開心地笑著。
山道再往上，被高大濃密的樹木所遮蔽，青長的野草就逐漸稀少，取而代之的是黏糊濕滑的苔蘚。本應該是完好無損的苔蘚地上，已經留下了一個人小巧的腳印。
不會錯，羅蘭已經先我們一步，來到了這裏。
隨著逐漸接近山道盡頭的神社，我的身體也開始產生了細微不適的反應。
頭暈，感覺像是呼吸不到空氣般沉悶。
他為什麼會選擇這個地方作為我們了結的場所，我大概也能夠猜個七八分。
這裏是供奉狻猊的地方，說不定當年那隻狻猊，就是順著從那裏出來，一邊看著滿城的大火，一邊焦急地從山道上奔馳而下。在看到一些石階上深深的刻痕時，我就在想，會不會是它在奔跑的途中用力過猛而留下來的印記。
不過，它已經不在了。
我們終於來到了山道的盡頭，在一個約有百米寬的空地後，依山而建的神社孤零零地矗立在那裏。
神社的廟宇已經不見了，因為年久失修，裏麵的木質結構腐爛坍塌，它徹底成了一片廢墟。但是狻猊的雕像還放在神台上。雖然失去了顏色，而且因風雨侵蝕而變得模糊，但是還是能讓人一眼就認出那威風堂堂的龍獅之軀。
在那雕像前，一名少年正望著它出神。
“喲，你來了啊”
少年並沒有看向我們。
“奇跡，我本來不相信這個世界上還存在奇跡的”
少年自顧自地說到。
“科學家都是一群有夢想的傻瓜，這點在我過去的朋友賽因斯身上表現得最明顯。他老是醉心於一些奇怪的研究，比如擁有人類感情的智能機器人，或是隻靠日光就能夠行進的轎車。盡是些不三不四的東西，但是他也曾發現了能夠完全殺死癌細胞還怎麼不傷害患者身體的醫療設施，依靠那個，就算是擴散了的癌症，也能夠殺滅。從這一點上來說，他救了很多人的性命，大概能夠抵去他發明兵裝的罪過。因為他的發明，直接導致了數萬人慘死。”
“少開玩笑了，人明明是你殺掉的！”
他並不理會我。
“我的發明裏，也有能夠治療人類精神疾病的東西。真是的，當時為什麼想要做那種東西？明明它抵消不了我的罪惡。我到底殺了多少人呢？我的成果能夠抵消掉自己的罪惡嗎？”
羅蘭終於把頭轉向我們。
“還有，你說人是我殺的，這並不正確。見死不救的賽因斯也和我一樣啊。他雖然害怕，卻也應該還是想仔細見見兵裝的破壞力吧。畢竟這是他花下大心血完成的東西，當時為了說服他開展這項研究，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呢。我需要能夠打倒野獸，能夠打倒神的力量，而隻有賽因斯才能給我這種力量。而且，他也對你和我的作品做了十分可怕的事情不是嗎？”
他漫不經心地掃視了一下四周，接著繼續說道：“賽因斯不是把你當成研究材料，把她當成活的存盤了嗎？正因為他一直拿你和兵裝做研究，所以才導致了你的身體已經到了快要承受不住兵裝的邊緣。這座城市能夠有現在的發展，並不是他主動這樣做的。而是出於他內心的譴責，他需要贖罪！因此，不讓這座城市發展起來，不讓這裏的人們忘記哀傷是絕對不行的。”
“如你所言，賽因斯博士並不是什麼好人，但是至少他和你不一樣！”
蘇菲亞當即進行反駁。
“論起無情，我們又哪一點不一樣呢？我們都是一樣的人，隻要我們的成果大於實驗產生的犧牲，我們就絕對沒有負罪感。這裏的人們和實驗室的小白鼠沒有什麼不同，隻要結果能夠對得起他們的犧牲，那便足夠了。”
“事到如今你還在追尋什麼？”
“喂，別說得我好像窮途末路了一樣。我的研究還沒完成呢！遊飛，我的一生，全部都放在了推動人類的進化上，為此我采取了上萬種不同方向的研究，以確認那個可能性。然後，我找到了，人類舍棄肉體進化到更高次元的方法！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