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街邊的民屋中不時有受驚的百姓奔出,有的便被殺紅了眼的金兵隨手殺死,心頭好生不忍,卻無力阻止,惟能節製自己的部下不參與其中。
死士隊跟隨著中路的攻擊隊伍緩緩地前進,腳下屍橫遍地,滿地的鮮血染紅了殘雪,他聽著對麵熟悉的淮北口音一次一次地由遠及近,又一次一次的由近及遠,盡量克製著自己糾纏雜亂的念頭,心裏卻一陣陣湧出對先人們的敬意與感動,他們才是真正的英雄,而自己,不過是個投身異族的……
他發現自己正逐漸地喪失鬥誌,心中一激靈,這可是要人命的心軟,心腸要硬起來,否則,休想活著回去見郡主。
唉!他怎麼在這種時候又想起了郡主,這顆心愈發硬不起來了,管他呢,反正老子身上穿著救命寶貝呢。
他正胡思亂想個不停,忽聽得對麵一聲轟天巨響,便感覺前方的隊型大亂,方反應過來宋軍祭出了看家寶貝——令金人聞風喪膽的“震天雷”。
他雖然沒見過這玩意,卻也根據基本的曆史常識推測出,這是祖國古代四大發明中的火藥在戰場上的初期應用,應該是後世火炮的雛形吧,殺傷力已相當厲害,但好像製造成本極高,宋軍也僅擁有數座,防守在各戰略要塞,而且不能連發,要鼓搗半天才能打一炮,否則,世界的曆史就要改寫了,哪輪到八國聯軍侵略中國,但更重要的是它的威懾作用。
金軍騎兵的馬匹受驚,自相踩踏,與步兵亂作一團,更聽得紛紛後退的士兵皆口呼:“趙爺爺來了!”
宛若退潮中的礁石一般,經過他嚴格演練的死士隊在潰退的隊伍中巍然不動,一下子變成了第一梯隊。
被炮聲震醒的他拋開雜念,向空曠的前方望去,但見對麵手持各般兵器、軍甲各異的宋兵簇擁著一名宋軍大將擋在道中,一麵赤紅大旗迎風招展,上書一個反白的“趙”字。
那大將濃眉大眼,闊鼻短須,約莫三、四十歲,一身銅甲鋼盔,從宋軍的陣中昂首而出,橫槍立馬,一聲大喝:“大宋徐州趙立在此!”
說話間,早有幾個先恢複鎮定的聖騎兵拍馬上前,挺起三、四根巨型標槍一起衝向三十步外的趙立。
他看得皺眉,這趙立如何敵得過“坦克”,便聽得身後傳來達凱迫切的聲音:“讓我來!”
說時遲、那時快,但見趙立雙手一分,一杆紅纓槍變做兩杆,竟是個雙槍將,胯下一催戰馬,已單騎衝向聖騎兵們。
兩軍的士兵俱呐喊助威,雙方飛一般靠近,顧不得達凱的命令,聖騎兵們的標槍成矩形刺上去,要在趙立接近他們之前挑其於馬下。
好個趙立,在迎麵而來的槍叢中,雙槍的槍尖一抖一搖,“鐺”地數響,那四根標槍俱被打開,兩根槍頭朝地,兩根槍頭朝天。
眨眼間,趙立已衝入敵騎中,如此近的距離使對方的長標槍失去了作用,隻見趙立錯馬之間,“撲撲”幾槍,俱中敵兵咽喉,四具屍身撲通落地,血濺當場。
這結果來得太快,雙方人馬皆沒反應過來,直到趙立返回已陣時,宋軍才大聲喝彩起來,吐了一口方才的惡氣。
這邊的金軍皆鴉雀無聲,難以置信,堪稱女真最精銳的聖騎隊竟如此不堪對方一擊,這趙爺爺真乃神人也!
他終於見到了隻在小說中才出現的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的氣魄,這是一種不同於團隊力量的另一種力量,他心馳神往,如此天神般的英雄,自己如何跟他相比,真真螢火之光豈能與日月爭輝,若見了那個大英雄又是如何一番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