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座山,名叫花果山。
山上有座廟,名叫和尚廟。
廟裏有個和尚,名叫……
“你大爺!”一聲低低的咒罵從他的牙縫中擠出。
這是一個接近90度的陡坡,不知名的山花從初秋的草叢中密密麻麻地躥出來,黃綠中點點猩紅,煞是好看,不過他哪有心情欣賞?
他停在陡坡中間,不敢看身後的變得很小的景物,那突然轉濃的一團團白霧不斷地向自己襲來,他第一次感到了大自然的可怕,心中一個念頭冒出來:難道我就此騰雲駕霧而去?
霧越來越大,他已經看不到上麵的玉女峰,隻能看見方圓2米的景物。
他額頭冒著冷汗,兩腿打顫,像壁虎一樣地貼在濕漉漉的坡上,上不得,下不得,動也不敢動。他有些後悔,為什麼要圓這勞什子的心願。
從小學起,他每隔兩三年就會爬這故鄉人引以為傲的、齊天孫大聖的老家花果山一回,不過每次都因為各種原因沒有登頂。
身為當地人,卻未領略過家門口的江蘇第一高峰——玉女峰的風采,不能不感到汗顏。
在南方工作快兩年的他,難得在這個季節歸鄉探親,便呼三邀四地約了一幫老友來爬山。
過了三元宮後,這幾個二十五、六歲的家夥少年心性突發,專挑沒有山徑的地方爬。
當攀登這個接近4米的陡坡時,殿後的他全沒想到自己會陷入這種尷尬而危險的境地。
他們一個接一個爬到一半時,下麵的一人便自然地托上一個的腳後跟一把,上一個便借力竄上去,絲毫沒覺得費力,直到隻剩下了他。
最後一個爬到陡坡中央的他,突然發現自己再也找不到借力的石塊或石縫了。
要命的是後麵卻無人托他一把,更要命的是爬上去的朋友們竟看不出他的危險處境,在他想到該尋求幫助之前,已經一個個地消失在越來越濃的大霧中了。
他想上,上不去,想後退,卻發現更退無可退,因為他將很難停住自己的身子,稍微一個閃失,便會滑下10米開外無遮無掩的一個斷崖,粉身碎骨。
現在,他隻有靠掌心的汗勉強地吸在裸露的岩石上,動也不敢動,甚至無法大聲呼救,因為一點點的震蕩都可以令他滑落山崖。
離上方的緩坡隻有咫尺之距,可是在他眼裏卻有天涯之遙。
天哪,難道真是造物弄人,大風大浪都經過了,卻讓他在償一個小小的心願之際葬身於此。
有短短的數十秒,他25年的前半生在腦海裏一一晃過……他驀地醒悟,老子還有好多的夢想沒有實現,老子要活下去,強烈的求生欲望緊緊攥住他的心。
他牙一咬,心一橫,在這生平初遇的生死關頭,腦海裏第一次有如明鏡般空白,毫無雜念地集中於這方寸之內的峭壁上,用掌心一寸寸地向上挪去……
當他終於爬上緩坡,不由一屁股癱坐在地,後怕地看了一眼身後那崢嶸的峭壁,竟有一種輪回之後的感觸:原來生死就在這極短的時間與空間內,於自己一念間轉換。
他抬起頭來尋找前方的朋友們,卻隻看見眼前彌漫的雲霧,心中罵道:“這幾個家夥真夠哥們!扔下老子一個人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趕上去有他們好看!”
他休息片刻後,便摸索著向上爬去,爬了不知多久,前方卻毫無聲息,隻有霧蒙蒙一片。
自幼恐懼孤獨的他一陣心慌,忙掏出手機撥叫朋友們,手機卻也無聲無息,他湊近顯示屏一看,哎呀,盲區!
“乖乖,不妙!”他開始發怵了,竟生出有東西綴在身後的感覺。
雖然他明知這是自己的心理錯覺,卻不敢回頭,忙喊起朋友們的名字,回答他的是一連串的山穀回音,卻又不像那正常的山穀回音,有些變了調,更像一個大山洞裏的回響,鬼叫般怪異,而眼前的大霧也似乎扭曲起來……
他相信這是自己的幻覺,卻不爭氣地渾身發抖,忍不住怪叫一聲,手腳並用地向上爬去……
迷霧中,他忽然發現自己向上爬的速度太快了,快得自己都不敢相信,想停卻停不下來了。
咦,腳下的方向好像不對,怎麼向下了,天哪!他確實在向下跑,可眼睛裏的方向明明是朝上的……
他頭皮發炸,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遭遇的情形,惟從心底冒出極度莫名的恐懼:“媽呀!我一定是見鬼了……”
眼前的景物逐漸由模糊轉黑,他腦袋一沉,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他醒後的第一個感覺就是:我是誰?這真是一個怪異的問題。其實,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誰,隻不過,周圍的環境強烈地給了他這個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