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如蟬翼的一次性手套下掩蓋的究竟是怎樣的一雙玉手呢?那雪白的口罩下所掩蓋的又是怎樣的紅唇白齒呢?
一級警司“秦晟”在傾聽著法醫“鍾餘軾”口中緩緩而出的驗屍結論:“屍長172cm,屍斑壓不褪,屍僵存在,角膜中度渾濁。損傷集中在左耳部,頸部、胸部、上腹部為單刃創口,左手有抵抗傷,心包填塞,心髒破裂,胃內容200g左右,有米飯、葡萄,黃色的地瓜和魚骨。為飯後2小時左右遇害……”之時,他的大腦卻在情不自禁地幻想著那塑料眼鏡、口罩後麵所掩蓋著的容顏。
忽地,法醫“鍾餘軾”微笑著問到:“你如果看著不舒服的話,可以出去等結果的。”
此時正在專注於看鍾餘軾的秦晟,他不禁納悶到:“怎麼可能不舒服呢?”
鍾餘軾指著男屍的血肉模糊處答到:“一般人第一次看驗屍都會連吐三天,然後一個星期吃不下任何東西的。嗬嗬……像你這樣可以看著覺得舒服的人,我還是第一次碰到。”
聽聞了鍾餘軾的此言,秦晟終於把他的目光轉移到了男屍的身上,方才不看還好,此時毫無心理準備地看過了一眼後,秦晟竟然是立時便跑到了衛生間中,狂吐了起來……
在吐過了胃中的所有東西之餘他自然是不忘再感歎上那麼幾句:“太惡心了!太惡心……”
麵對著腐敗程度不同的腐屍、幹屍、骨骸、鮮屍……大多數人的感覺無非就是這四個字“太惡心了!”,可是在法醫鍾餘軾的眼中,這些屍體留下的映像卻是另外的四個字“太美妙了!”
也許在大多數人的眼中,屍體不過是一堆不會動的爛肉和骨骸而已,但是在法醫鍾餘軾的眼中,屍體卻是“能言善辯”、“真誠篤信”的。凶器上麵可以被栽贓,犯罪現場也可以被毀壞,但是隻要有屍體,所有的罪行便都可以被解讀出來,而能解讀出這種屍體密碼的人便是那個被警局中人認為有點“戀屍癖”的法醫“鍾餘軾”!在他的眼中,屍體是一幅畫,畫麵上所描繪的圖案便是犯罪的現場、凶器的形狀、死者的身份……屍體是一首詩,詩的字裏行間所遊弋的則是逝者的血、生者的淚,比任何人的口供都要確鑿的無聲證言。
經過了一日的疲勞之後,臨近下班的時間到了,夜色也漸漸地降臨了。
神情恍惚的鍾餘軾每次走在這種充滿了活人的世界之中時,全都會有一種不安的感覺。他的大腦中不停地磬著長鳴的警鍾:活人都是騙子!他們全都有可能去欺騙別人……
繚繞於耳的剛好是街邊電視上喧囂無比的鍋王“胡師父”的廣告語:“真正的無油煙不粘鍋、健康鍋、節能鍋……”
這種廣告沁到鍾餘軾的耳中,所換來的不過是三個言簡意賅的字而已:“騙人的!”
街邊電視上的廣告不停地變換著內容……時而是承諾萬千的減肥藥,時而是“告別近視了!”,時而又是豐胸……吸脂等等,但是無論廣告的內容如何變換,鍾餘軾心頭回旋的卻也不過還是那三個簡單的字:“騙人的!”
媽媽曾經說過:“星期天帶你去公園玩!”但是自己的記憶裏卻從來沒有過公園的景象。
爸爸曾經說過:“你考試得第一的話,我就送你一個新的遊戲機!”但是這個許諾卻每次都變成了:“如果下一次還是第一的話,才能送你哦!”
爺爺曾經說過:“…………”是什麼呢?好象一聽就知道是謊言,所以連記都沒有記住過。
奶奶曾經說過:“乖孫子快睡覺!不然一會兒老狼把你叼了去!”但是現在徹夜不眠,為什麼也沒有那盡忠職守的老狼來把自己叼了去呢?難道現在的老狼已經不負責監督人們睡覺了麼?
小學的老師曾經說過:“不可以撒謊,撒謊不是好孩子!”
中學的老師卻在上級來檢查的前夕對同學們說:“如果被問到平時是否上晚自習,都要說沒有上過!如果問是否上過藝術欣賞課,一定要說上過了!”
照這樣看來,中學的老師難道僅僅因為不是孩子便可以撒謊了麼?難道撒謊的孩子不是好孩子,可是撒謊的大人卻可以是好大人了麼?
大學的老師曾經說過:“好人一生平安!”
可是為什麼橫在自己驗屍台上的人這麼多全都是被酒後駕車者冤殺的好人呢?為什麼又有那麼多的無辜之人被庸醫誤診奪命呢?為什麼又有這麼多的人在豆腐渣橋梁上歸天呢?隨著這些生命在宇宙長河中的消逝,那些酒後駕車的人卻還依舊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中馳騁著,那些庸醫也不過是換了一家醫院後,繼續治療著無知的人們,而那些從建築工程中抽資的蛀蟲們卻不會隨著豆腐渣工程一般變成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