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舒童忽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聯想起他剛剛見到她那一瞬間的困惑,她隱約覺得自己抓到了什麼,卻又不得要領。
“好好照顧自己。”他說著,最終鬆開了她。
他並沒有開口挽留她,祁舒童本該鬆口氣,可是……她的心底卻隱約有一絲失落。
她還真是貪心啊……
“我會的。”祁舒童並沒有把這份失落表現出來,努力笑了笑,轉身往門外走。
唐硯喬怔怔的看著她的背影,終於在她踏出之前開口:“舒童。”
祁舒童的腳步不由自主的頓住,她回頭,卻分明看到他眼中的矛盾掙紮,與不舍。
“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他最終吐出這句話。
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對。祁舒童愈發肯定了這一點,這不是他的風格。她總覺得他仿佛有很多話要跟她說。
但是因為某種原因讓他有所顧慮。
祁舒童隻能猜測,卻沒辦法開口詢問,她一旦開口,就多半是在給自己找留下來的借口。所以她最終隻能留下一句“好”,然後堅決的離開。
別墅外,聶澤蕪果然早已等在了那裏。
“對不起,我遲到了。”她拉開車門上了車。
“唐硯喬回來了是嗎?”聶澤蕪看了她一眼。
她點了點頭,澀然一笑:“我以為我可以避開的。”
“那麼現在,你願意說說你的故事嗎?”男人安靜的問道。
祁舒童一時沉默了。
聶澤蕪也沒有催促,發動了車子,仿佛剛剛詢問的人並不是他,過了很久,他聽到祁舒童開口:“你知道,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彼此之間長相非常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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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舒童離開後,唐硯喬來到兒子的房間,安靜的抱了他一會。
他沒有詢問祁舒童在這裏的細節,照例交代了阿蘇幾句,就離開了別墅。
“先生。”待他坐上車,司機恭敬的等待著他的吩咐。
唐硯喬閉上眼睛,許久吐出兩個字:“醫院。”
這家由唐家控股的私立醫院一向客流稀少,不菲的費用阻止了大部分普通人的步伐,而且掩藏在一片綠蔭中,環境優美,又絲毫不引人注目。
唐硯喬徑直來到了最頂層的一間病房,裏麵,一個年輕的女子安靜的躺在那裏,但是他的四肢都被牢牢的綁縛住。
“半個小時前她剛剛發作一次。”一名醫生低聲在他身邊說道。
唐硯喬看著躺在床上的女子,目光怔忪。沒多久,女子扭了扭頭,漸漸醒了過來。
“你感覺如何?”唐硯喬開口問道。
女子閉了一下眼睛,有氣無力的說:“放開我。”
唐硯喬示意醫生,立刻有兩名男護士上前,幫她解除綁縛,女子掙紮著坐起來,目光無助:“你到底要我怎樣?”
“我要你先戒毒。”唐硯喬的聲音異常的平靜。
女子顫了顫,忽然將散亂的頭發撥了撥,露出一張秀麗的臉龐,赫然是肖陌:“硯喬,難道你不認得我了嗎?”
唐硯喬神色微動:“否則你以為我為什麼要把你帶回來?”
“那就不要這樣折磨我!”她忽然激動起來,“我很感謝你把我救出來,可是這就夠了,你讓我走,我不想待在這裏!”
“不行。”唐硯喬一口回絕,“除非醫生證實你已經成功戒毒,否則你哪裏都不許去。”
“你——”肖陌恨恨的咬牙,“你真是一點都沒變!”
“你知道我從前是什麼樣子?”唐硯喬勾了勾唇角,笑容微冷,“不要隨便套近乎。”
肖陌呆了呆:“你……你說什麼?你明明知道我是誰!”
唐硯喬慢慢走到她麵前,抬起她的下頜。
眼前這張麵孔,是他異常熟悉的,雖然經年不見,這張臉早已沒有了當初的驕傲和端莊,細膩的皮膚也早已被毒癮腐蝕的不成樣子,隻剩下病態和蒼白,那雙曾經堅定而自信的目光也被市儈的狡黠所替代。
他驀地覺得悲涼。
肖陌將他的情緒變化盡收眼底,心中惶恐:“唐硯喬,你不知道我這幾年遭遇了什麼……我不敢回來找你,也不敢回家……我知道我早已配不上你,所以,你讓我走好不好,我本來也沒想打擾你的生活。”
唐硯喬無聲的笑了:“你真的是以涼嗎?”
聽到這個名字,肖陌微微瑟縮了一下,許久她苦笑:“你的心裏早已有了答案,是嗎?如果我不是夏以涼,怎麼可能會在見你的第一眼就認出你來。而且,我想你也不至於完全忘記了我的長相。”
“是啊,可是……誰能相信呢。”唐硯喬的聲音裏有太多的複雜情緒。
他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把眼前的女子和曾經的夏以涼聯係起來,以至於,雖然有那麼多的證據證明她就是以涼,他依然有種不真實感。
她在他的心裏早就死了,死在三年前的那場海難裏。
“讓我走吧。”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看在我們那麼多年交情的份上!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隻會讓你嫌棄,所以你讓我走吧!也不要想這兒幫我,沒用的……”
她苦笑著說:“我不是沒有戒毒成功過,可是沒用的,沒有幾個人能抵擋住複吸的誘huo,我也不能……你讓我離開這裏!求你!戒毒的過程太痛苦了,我不想再經曆一次!”
唐硯喬低頭看著她瘦骨嶙峋的手腕,再一次問:“你真的是夏以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