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由於我們從後院出來時候已經很晚,我就直接在吳爺爺家睡下了。躺在這張陌生的床上,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眼前不斷閃過些恐怖的畫麵,一會是二狗爺爺恐怖的大黃牙,一會又是樹林裏那吊死鬼血紅的冰冷舌頭。耳朵裏聽到的各種聲音更是一晚上都沒消停過,一會是孩子的哭聲,一會又是老人瘋狂的咳嗽,有時候還夾雜著些女人悲涼的歌聲。一開始,我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在這小村莊裏,一過了晚上十點,人們就基本睡下了,十一二點之後,村子裏就完全是一片寂靜,隻是偶爾會傳來一兩聲某人家的狗叫,可是今晚,怎麼會有這麼多聲音呢?我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很疼,再仔細聽著,那些聲音還是不斷的傳過來,這下,我真的肯定這不是我的幻覺了。忽然間,我又想起來,我這是在吳爺爺家,我想或許他家附近晚上一直是這麼吵的吧,可又覺得奇怪,這麼多怪聲音,吳爺爺又怎麼能睡的安穩呢?難道是這樣待的時間長了習慣了?明天一定要問問吳爺爺去。我就這樣在這些亂七八糟的聲音的伴奏下胡思亂想著,一晚上竟然也就這樣過去了。天剛有些微亮,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仿佛約好了的一斑突然一起消失了。我仔細傾聽著,想看看那些聲音還會不會出現,可聽了半天,除了偶爾不知道從哪傳來的幾聲雞鳴之外什麼聲音也沒有。大約又過了半個小時左右,我聽到吳爺爺打開了房門的聲音。我力克從床上跳起來,開門跑出去,果然,吳爺爺已經起來,正往廚房走呢。見我出來,他有些驚訝,看了看我,笑著道:“娃兒,昨晚沒睡好嘛?看你,臉色都不太好看呢!”

我跟著吳爺爺走向廚房,嘴裏回答道:“爺爺,我昨晚一晚上沒睡呢!你家這兒那麼吵,一會孩子哭,一會女人唱歌的,爺爺你咋也睡的著呀?”

吳爺爺停下腳步,有些自責的拍了下自己的腦袋,說道:“瞧我這記性,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丫頭啊,不是爺爺這吵,而是你的聽覺變的太敏感了,你今晚回你奶奶那睡照樣會聽到這些聲音的。”

“那怎麼辦?如果這樣我不是晚上都睡不了覺了?”

我有些慌了,趕緊問道。

吳爺爺想了想,對我說道:“這樣吧,你晚上如果還被那些聲音吵的睡不著,就去找兩個棉球把耳朵堵起來試試看,這樣應該就可以啦。”

我一聽,連連點頭,老人家果然比我這小丫頭聰明啊,我被吵了一晚上竟就是沒想起這麼個直接有用的好辦法,我心裏感慨著。為不讓奶奶擔心,我和吳爺爺打了個招呼,就回家去了。

回到家,奶奶十分高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一點不落把我全身看了個遍,見我好好的,她完全放下心來,也沒問昨晚發生了些什麼就招呼我開始吃飯。這一天,我哪也沒去,一直待在家裏聽奶奶講故事,孩子有了故事的陪伴,總是覺得時間過的飛快,一眨眼,一天就過去了。晚上吃過晚飯,陪奶奶在院裏坐了會就回屋睡了。剛睡沒一會,就又被前一天晚上聽到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吵醒,這時候,我才開始對吳爺爺的話深信不疑!起來找了倆棉球把耳朵堵起來,果然管用,世界終於又恢複了安靜。沒一會,我就又迷糊著睡了。

這之後,我每天晚上睡覺前都用棉球把耳朵堵起來,果真睡的很安穩。生活終於又恢複了平靜,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了。這段平靜的日子裏,我除了和二狗之類的小夥伴到處瘋玩之外,每天還有一件必做的秘密事兒,那就是給阿牛哥和雪姐姐放哨,在他們在廟裏約會的時候,幫他們在廟門口看著。

雪姐姐是個善良漂亮的姑娘,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裏仿佛是含著一汪水波,看著你的時候,水波就會隨著她的笑意在她那雙撲閃的大眼裏慢慢蕩漾開來,讓人看了就會有想要永遠沉醉在那眼光裏的衝動!從我來到這裏起,她就把我當自家親妹妹一斑,時常和阿牛哥一起帶我去山上采野果子吃。山上有著許許多多各色各樣的果子,有的能吃,有的卻有毒,對於我這麼個從城裏來的孩子來說,如何分辯果子是否能吃,實在是個大問題,通常就隻能看著紅豔豔的果實流著口水,卻又不敢嚐試。有了雪姐姐,我就不用看著果子幹咽口水了,她總是耐心的教我分辨什麼樣的能吃,什麼樣的不能吃。遇到果樹比較高的,她總是讓阿牛哥爬上去,摘了果子扔下來,我倆在下麵邊接邊吃,直到吃夠了她才會讓阿牛哥下來。他倆約會的地方是個破廟,這裏早就荒廢了,幾乎沒有人來,裏麵的雕像早已掉了腦袋,根本看不出到底是哪路神仙。他們總是每天黃昏約在這裏見麵,然後讓我坐在離大門不遠的石頭上,吃著雪姐姐給我帶來的小零食給他們放哨。我曾好幾次好奇的問雪姐姐她們在裏麵幹什麼,她隻是笑,卻不回答,把她問的急了,她就會揉揉我頭發,笑著對我說:“姐和你阿牛哥青梅竹馬,以後姐是要做他媳婦的!”

我總是要問她青梅竹馬是啥意思,可她就又沉默,以微笑來回答我了。

這天和往常一樣,我睡過午覺起來,雪姐姐就來家裏找我了。我倆一起走在去破廟的路上,和往常不同的是,雪姐姐不再有說有笑,一路上一直皺著眉頭沉默著,問她怎麼了,她也隻是搖頭歎氣。沒有了雪姐姐的笑聲,我感覺從奶奶家到破廟的路程變的格外漫長,仿佛走了許久,終於看到了破廟,阿牛哥早已站在門口等著了。雪姐姐拉著我的手徑直走到他麵前站定,他們兩個相互對望著,沉默著,世界仿佛一下子靜了下來,隻剩下了我們三個輕微的呼吸聲,我想說些什麼來緩解這種氣氛,可張了好幾次嘴,卻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正當我以為大家要這麼一直沉默下去的時候,雪姐姐終於開口了:“阿牛,你都聽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