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裏彌漫著油菜花的香氣,一陣晚風襲來,岑沐有些瑟瑟發抖,夜這樣深了,一個人獨自走在這田野間不免有些害怕,她突然有些思念鍾朗,不知道這樣的夜,他在做什麼呢,是一個人,還是有人陪伴,是已經睡了還是和她一樣,也在回憶過去的事呢。穀雨遠遠地就看到岑沐坐在田坎上低頭想著什麼,她的頭發有些鬆了,有風的時候揚起來,十分好看。她坐在月光下,整個人似乎被一圈奇異的光暈包裹著,他就這樣看著她,微微有些恍惚。
最後還是岑沐先發現穀雨,她衝他招了招手,但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仍舊站在原地沒有動,眯著眼睛望著她,她有些疑惑,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服,朝他的方向走過來。穀雨已經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這光源慢慢靠近自己,感覺就像是整個世界突然亮起來,他再沒有半分猶豫,一低頭吻上了那柔軟的唇。
小丫頭看來被他嚇著了,連續好幾天看見他都繞道走,穀雨也不知道怎麼的,每次看到她就有些控製不住自己,有時候冷靜下來會想,和她還是不合適的,她還小,世界也很純,何必破壞她的安逸呢,但有時候又會賭氣似的和自己爭辯,我也不過就比她大五歲,隻要有心,哪裏會有不合適的人呢。
岑沐是真的被穀雨嚇到了,她覺得發生這樣的事非常不可思議,同時也為了居然被除鍾朗之外的第二個男人親吻而懊惱不已。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和鍾朗接吻的時候,當時不知道為了什麼事正在跟他鬧別扭,下了晚自習明明看見他就站在老地方等她卻故意裝作沒看見,特意繞開道走。從學校出去隻有一條大路,所有學生都要穿過這條大道才能往各自家的方向走,岑沐那天為了躲開鍾朗特意從校門口那一溜小吃店中間的狹道裏彎過去,小路上沒有路燈,隻能借著微弱的月光艱難的看路,狹道裏沒有別的學生,偶爾還伴隨著一兩聲犬吠,岑沐很害怕,但她實在沒有勇氣再按原路走回去,於是隻能麻著膽子往前走,一不留神踩著了一塊碎石子,頓時有些重心不穩,就在這時突然有一雙手從後麵把她一拉,速度快得她隻來得及尖叫,但是這尖叫也沒能持續很久,因為立馬就有人堵住了她的嘴,之後她全部的感官意識都慢慢淡去,隻剩下鍾朗霸道的吻。後來她還為此一本正經的要跟鍾朗斷絕“兄弟”關係,鍾朗耐著性子哄了好幾天她才和他恢複邦交。現在想來當時實在是矯情,他們認識了那麼些年,好不容易等到這個吻,在他和她看來,都有一種終於的感覺,鍾朗沒有想到的是,後來的事卻並沒有按照他預期的發展。
穀雨和岑沐在一起的消息,在村小可是一件大喜事,好些年邁的老師都互相念叨,蘭家豪這孩子父母緣薄,沒想到卻陰差陽錯的牽了這麼好一條紅線。岑沐為此很不安,她幾乎在答應穀雨那一刻就後悔了,穀雨的說服力無疑是強大的,他是怎麼跟她說的來著?啊對,他當時對她說,你21了,我26,正是戀愛的好時候,先處處看,實在不合適了,也還年輕,從頭再來的機會也不是沒有。於是她一時頭腦發熱就點了頭。
仍舊是那棟小瓦房,仍舊是住的這三個人。不知道為什麼,岑沐總是覺得很別扭,原來吧,大家住在一起,說起來頂多是合租的關係,現在一旦和穀雨有了那種關係,說法就不好聽了,那就成了同居,每天早上往學校走的時候都會碰見一些送孩子的家長,她在那些善意但曖昧的眼神注視下,開始變得不自在。其實不自在的不止岑沐一個人。原本的三人行自從有了小家豪的加入之後就變得微妙起來,如今穀雨和岑沐公開關係在一起,林葉子就十分尷尬了。三個人的關係裏,總會有一個人是被多出來的,而多出來的那個人滋味當然不好受。
林葉子和穀雨有一個秘密,那就是其實他們彼此認識。或者並不隻認識那麼簡單。穀家和林葉子的外祖張家都是革命家庭,老爺子都是在抗日戰爭中立過不少功勳的老革命,也是過命的交情,新中國成立之後,老爺子們在兒女結親這件事情上一直有一種默契,孩子們也一直處得挺好,穀雨的爸爸穀誌濤和林葉子的媽媽張芸也算是青梅竹馬,但是愛情哪能分先來後到呢,後來穀誌濤在一次彙報演出時邂逅了年輕美麗的舞蹈演員李夢琳,並且很快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穀誌濤毅然提出要退婚,這在當時的兩個家庭裏掀起了軒然*,兩家因此漸生嫌隙,穀誌濤的爸爸還一度要和他斷絕父子關係,這種緊張關係一直到穀雨出生,張芸也終於找到真愛才漸漸好轉,於是上一代的遺憾,希望能讓自己的孩子來彌補。所以,其實穀雨和林葉子是有指腹為婚的婚約的。穀家到穀誌濤這一代,在政壇上也站穩了腳跟,他一直對穀雨抱了很大的希望,穀雨也確實沒有讓他失望,從小自我要求就非常嚴格,高考的時候更是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績考入北京師範大學,穀誌濤也覺得學習這個方麵,對以後進教育部也有利無弊,於是也就欣然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