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很遺憾在我們共同生活的兩年裏這些事從來沒發生過。姐回到家,H問姐,都說清楚了?姐心想說清楚什麼呀這輩子也說不清楚了,但姐說,恩,都清楚了。H聞了聞姐說,你喝酒了?,姐說,就喝了一瓶(其實不是),H說。平時在家求你跟我喝你都不喝,一見T你就喝,姐說,那你買兩瓶去。我跟你喝,H說,算了吧。一見到H姐就回到了務實、利己、存在著厲害關係的現實世界。剛才見T就像場虛幻的夢,姐說,T打車回家,我給的錢,一沾上T。我就是倒貼的命,H說,本來就應該你給,誰讓你喊他出來呢,姐說。憑什麼呀,憑什麼T在北京沒錢了,我就得一次次地給他寄錢。憑什麼我一次次地?憑什麼T從來不這樣對我?H說。大家都是朋友,互相幫助本來就是應該的,T不這樣對你是因為你不需要幫助。
後來終於到了T要走的那一天,T和C來找姐和H。接著一幫人都來了姐家在姐家呆著,姐心情沉重,大家也心情沉重。但是都帶著沉重的心情嬉笑怒罵,到了飯點兒一幫人找了個火鍋店。當然必須得喝酒,席間是噴泉吐、花樣吐、各種吐,服務員表示壓力很大。給了我們一摞報紙,我們踩著厚厚的報紙繼續喝酒,有人提起往事。在這些被提及的往事裏,姐的身影被自然而然地過濾掉了。例如J說,記得那次你(指T)去找我,然後咱們倆……,如果沒有C。這句話應該是,你還記得你和K一塊去找我,然後咱們仨……,都無所謂了。過濾就過濾了吧,姐已經習慣了作為一個隱形人存在於這些往事裏。每當這時,姐就會看看T,要麼就是T會看看姐,T的眼神意味不明。姐的眼神裏也什麼都沒有,隻是倉促地一對視,然後趕緊各自看別處。
後來不知是誰起的頭,好幾個人合唱起《往事隻能回味》,時光已逝永不回。往事隻能回味,憶童年時竹馬青梅,兩小無猜日夜相隨,春風又吹紅了花蕊。你已經也添了新歲,你就要變心像時光難倒回,我隻有在夢裏相依偎。聲音不大,特別好聽,姐低下頭強忍眼淚,沒忍住。眼淚滴答滴答特別有力地滴在姐的腿上,姐貓下腰,臉深深地埋到桌子下方。姐不想讓人看見姐哭,姐厭煩了姐的眼淚,等姐控製住情緒,抬起頭。姐發現好多人都哭了,大頭哥一直在那兒狂抖下巴,馬麵哥也眼圈紅紅。但姐的情緒已經過去了,H吐了,很不舒服,說想回家,姐說。那咱們走吧姐和T打了招呼,扶著H回了家,T說等喝完去姐家住。姐說,好,等你。
姐到了家安置好H,就開始給T和C鋪床。心想他們倆肯定是爛醉,先把床鋪好吧,H睡著了,姐就一直等T和C。從12點等到1點,從1點等到2點,從2點等到3點,期間姐一直給J打電話。J說,他們一會就過去,T和C那晚沒來,姐白等了。姐坐在鋪好的床上大哭,吵醒了H,這時H酒已經醒了問姐哭什麼。姐跟H說了,H說,咳,我當你哭什麼呢,他們肯定喝多了跟J一塊回去了。姐說,連個電話都不打,我一直坐這等,怕睡著了聽不見他們敲門,H說。都喝多了不省人事了,哪還懂得打電話啊,別哭了,睡覺吧。姐想了想H說的話確實是這麼回事,怎麼姐自己就想不到呢。姐覺得自己剛才在那大哭挺可笑,H總是三言兩語就開導了姐。姐和T的故事到這裏基本就結束了,T走後,基本每年會回來一次。每次回來都會跟姐匆匆見上一麵(當然還是夾裹在眾人當中),姐和T很少說話。因為已經不需要再多說什麼,知道對方都好好的就夠了,姐依舊每天夢見T。但是再也記不起夢的內容,姐很慶幸姐和T沒有反目成仇也沒有老死不相往來。這感情已經成了親人一樣的感情,姐原諒了他也原諒了自己。
姐知道姐和T的那些無心之過、那些傷害、那些眼淚,都是因為愛。那愛至今還在,它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再增多或者減少。也不會對我們的生活造成任何影響像T說的,是永遠的遺憾。也隻能是遺憾,睡不著的時候姐會想起T,想起從前快樂的日子。那斑斕易逝的時光帶著刺目的光彩讓姐不能回頭直視,那就別再想,姐會想。如果當年的姐有如今的姐的一半心智,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果。如果姐在T說的“都晚了”之前采取行動,如果姐當年懂得愛情需要忠誠,如果姐沒認識T。
一夜一夜胡亂猜想撕扯著姐,直到姐失去最後的一絲力氣。姐終於明白,苦逼一夜T丟下姐跟C走就證明T可以沒有姐。姐沒有離開H就證明姐離不開H,其實我們不用費力再去思考。行動已經代我們證明了一切,有一句話始終安慰著姐,那就是T說的。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姐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今後的日子裏。再也沒有傷害,隻有愛,姐很慶幸姐和T都還活著。並且還有繼續愛的力量,閨蜜說得對,即使這感情再刻骨銘心。它也隻是存在過而已,隻要我們不死,再大的傷害早晚都會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