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洪荒森林湖泊在夕陽暈染裏,有如人間仙境。
懸崖飛瀑下,深幽寒潭墨黑如淵,霧靄蒸騰,透著一股令人發顫的詭異吞噬力,好似下麵沉睡著一頭洪荒古獸,無端的向大地天穹索取著什麼。
寒潭岸邊,一個衣裙老舊褪色泛白的青春少女,和一個破舊黑衫清秀少年並肩而立,少女眺望前方,冷漠的道:
“劉陳,我們不可能了,我不可能嫁給一個名落孫山的廢物,我們到此結束吧。”
劉陳心口猶被鋼針狠狠紮了一下,挺拔消瘦的單薄身軀微微佝僂,堅毅清秀的小臉浮上無措與掙紮,深邃澄澈的眸子失望的看向熟悉又陌生的少女清瘦側臉:“花花,你約我大老遠跑來,就為了這個嗎?”
少女沉默,清瘦冰冷的小臉側向一邊。
晚風栩栩拂過,潛藏著莫名陰冷,世間也仿佛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山林間,鴛鴦鷓鴣的咕咕聲和峭壁上偶爾的猿啼聲,卻讓周圍壓抑的氣氛變得詭異。
嘎。
懸崖之上,一棵老樹枝頭,一隻通體墨黑的昏鴉,周身繚繞著騰騰黑氣,發出一聲嘶鳴,劃過昏紅長空,讓這片天地蒙上了一層陰霾。
詭異的鴉鳴讓劉陳心煩意躁,心間無端惶恐,暗歎:“怎麼又是這聲音?”
曾文考前,他就聞得這詭異鴉鳴,後文考落榜了,猶是這黑鴉有靈性,專程為了他而來一般。
從那時起,冥冥中,劉陳總感覺有一雙冰冷的眼睛,淩空注視著他,連心神也受到影響。
然為何會如此,他越想卻越迷茫,到底是惹了髒東西還是中了邪,還是傳說中的天使守護,但這怎麼想都不能把黑鴉和天使聯係到一起。
“花花,早就給你說了,和這種人沒啥好說的,你卻說要給他說清楚,有啥好說的。”
一道清脆洪亮,卻飽含譏諷鄙夷的聲音,將沉思與迷茫的劉陳驚醒。
“你?郭大江?你什麼意思?”劉陳看到來人,似猜想到什麼,心底猛然浮現空虛的失落感。
“哈哈,我會讓你明白的?”那少年郭大江走向少女,從她的背後伸手抱住了她,臉上滿是譏諷和挑釁。
“嗯!!不要,有人呢?”少女嗲裏嗲氣,依偎向少年懷裏。
少女蠟黃清瘦的小臉都盡是幸福之色,她雖沒有大家閨秀般美豔動人,但在這本就風吹日曬的鄉村野裏,倒也是方圓十裏的小美人兒。
此刻,一個蒼白的答案,無聲的論證了劉陳的猜想,意料之外,始料不及。
刹那間,萬千的畫麵在劉陳心間掠過。
自己這青梅竹馬,一起走過了許多年,曾和自己嬉戲打鬧於山間田裏時,總是跟在自己身後,如一條小尾巴,小臉紅撲撲,在自己耳邊柔柔的說:
“大狗哥,等你將來考了個狀元郎,俺就嫁給你,要給你生好多的小娃娃,一定要娶我哦,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然而,這一切,都在自己文考落榜後的這一刻,煙消雲散。
文考前,這郭大江,還天天覥著臉詢問自己文考的事宜,甚至稱兄道弟。
然別人考過了,自己卻名落孫山。
但劉陳清楚,他文考落榜,非實力不如人。
文考前一天,他頭腦竟莫名昏昏沉沉,如是遭到天妒,上蒼之手突然無情的拿掉了他的所有,耳畔卻偶爾伴隨著詭異鴉鳴。
即使曾經他被村裏譽為百年難遇天才,也無端落幕。
劉陳身邊,那少年對他青梅竹馬的動作越來越大,直接無視他。
一股強烈的屈辱感,讓劉陳怒火中燒,畢竟才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逆流而上的血氣讓他爆發,大怒道:“他媽的還要不要點人臉,畜牲嗎?”
“老子怎麼樣關你屁事,一個窮鬼,一個瘸子爹,真不知當年怎麼好運找了你媽,不過你就沒那麼幸運了。”
郭大江幹裂黝黑的臉上,盡是鄙夷和輕視,更有發自靈魂的舒爽,好似在為徹底擊敗一個曾經的不可能而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