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慶景和二十二年三月初一傍晚。
馬蹄聲在李家村村道上回蕩,一輛低調奢華的馬車從遠處緩緩行駛而來,吸引不少下地回家村民的目光。
趕車的清俊小子停下馬車,向路人打聽李財家往哪裏走。
這位路人恰好是李財的鄰居,是個愛麵子的好事者,十分願意領路從而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和茶餘飯後同人吹噓自己幫貴人領路的談資以及討好諂媚李財夫妻,從他們手中謀取些許好處。
見清俊小子平易近人,很好說話的樣子,趕著馬車還配合他這個泥腿子的步調,路人漸漸地不那麼害怕,話匣子就跟著不設防地打開,試探性打聽道:
“小兄弟,小的見你陌生得很,你家主子今年換你來給李財家送東西了?
不對啊,每年不是十二月初二這個時間來送的嘛,
我記得去年年底就有人來過,這才過去兩三個月吧?”
說著,路人回頭看了看馬車。
清俊小子瞧著路人目光中的羨慕嫉妒,聽到馬車裏傳來兩聲敲擊桌子的聲音,他瞬間明白是什麼意思,向路人問:
“每年都在這日有人給李財家送東西,此外就沒有旁的人來了?”
“沒有了。”
清俊小子眯了眯眼,不著痕跡向領路的打聽李財家的情況。
領路人嫉妒窮得叮當響的李財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後新娶一個媳婦從村裏最貧苦人家一躍而成村裏日子最好過的人家。
每年坐等人送錢,壓根不需要幹活都行。
他劈裏啪啦就將李財家的情況跟清俊小子道:
“李財家走掉一個嫌貧愛富拋夫棄子的妻子,
後來經人介紹娶了富貴人家出來的丫鬟。
因為這丫鬟在家備受家裏疼愛,脫離奴籍成為李財媳婦,家裏每年她的家人都會大包小包送好東西來呢,
這李財家因此之後就過上富足生活。”
說著話,路人忽然喊了一句:
“暮安小子你家來客了。”
清俊小子聞聲望去,
春寒料峭之中一個十歲左右瘦小子麵黃肌瘦的,穿著破棉襖棉褲破鞋,跟個逃難難民似的,
他還背著一個差不多有他大,裝著柴火的背簍,手中還拖拽著一捆二十來斤的柴火。
清俊小子難以置信問:
“你確定這位是李暮安?”
路人很確定點點頭,歎氣道:
“這小子能活這麼大還多虧他的祖母,
不過他祖母在四年前過世後,這孩子就過上飽一頓饑一頓的,
村裏有人看不過去的會接濟,
可誰家日子都不好過,總不能一直接濟他的。
有時候我看見這孩子冒險去後山找吃的。
李財靠著媳婦過日子,壓根不管他死活。
嗐,小兄弟咱們到了,這家就是李財家。”
言罷,路人朝灰瓦青磚院裏喊了喊,告訴李財,他家有客來了。
清俊小子停下馬車,打賞路人一兩銀子,順便托路人一盞茶功夫後將李氏一族的族長族老請來。
路人想問什麼,清俊小子已朝李暮安招手。
李暮安抬眸看了看馬車,拖著柴火向清俊小子走去,恰在這時候院門開了,走出一清秀白皙婦人。
她一眼就看到李暮安,指著他就是數落:
“你這死孩子難道不知道弟弟妹妹等著吃飯,怎麼現在才回來,是不是一天不討打就皮癢不會幹活,信不信老娘不養你……”
清俊小子這會子看清婦人的模樣,突然出聲打斷道:
“春桃可還認得我?”
春桃這些年生活在這裏家裏家外都是她做主,
家裏人被她訓得服服帖帖的,
村裏人因她家巴上富貴人家對她是巴結的,
猛然被人打斷說話就像是遭遇有人敢反抗她,
春桃很不悅,可等她看清來人,
她是從柳家出來的人。
此人她當然認得!
前任柳家主為現任家主挑選的管事!
春桃心虛,臉色蒼白,雙腳發軟,結結巴巴道:
“徐,徐,管,事。”
說著,她倏地看向沒有動靜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