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宇風咳嗽了一聲,沒有說話。
“怎麼現在到你了,你就不再是你了呢?”
吳宇風皺了皺眉,沒有理他,看著三名弟子,捋須說道:“少寧,念在你是初犯,回房中麵壁思過兩個月,思齊、景文,你們兩個身為師兄,沒有管教好師弟,與其同罪,回房中麵壁兩月!”
“師父。”梁思齊拱手說道:“景文婚期在即,瑣事繁雜,他的懲罰,就由弟子一並承擔了吧。”
少寧身軀一震,頭埋得更深了,他這邊動作雖不是很明顯,但卻並未逃過陶慕飛和吳宇風的眼睛,兩人修為精深,心思自然也非常人可比,隻此一個細節,再配上少寧下山喝酒這件事,便足以讓他們想明白一些事情了。
“就依你吧。”
“謝師父!”
“你們下去吧。”
三人垂頭喪氣地出了無極閣,偌大的殿閣之中,隻剩下吳宇風和陶慕飛兩人。
“有什麼話就說吧。”
“你沒看出來?”陶慕飛仰頭喝了口酒,雜亂濃密的胡須隨之微微顫動著。
吳宇風默然不語,陶慕飛又道:“二哥,你又何必對少寧這麼嚴苛?我知道,你是怕他誤入歧途,可既然那晚在碧波寒潭你選擇給他一片天地,又何必如此?”
吳宇風眼眸跳動,似乎包含了某種莫名情緒。
“或許,我當初的選擇是個錯誤……”
“或許,從最開始時,選擇便是錯誤。”陶慕飛輕輕說道。
兩人相互對視著,最終卻都沉沉一歎,相顧無言,似乎沉浸在當年的某些往事之中。
“不提當年了,現在這件事怎麼解決?”陶慕飛突然說道。
“小輩的事情,自然讓他們自己解決。”吳宇風輕聲說道。
“你這師父當得還真是一碗水端平啊。”陶慕飛冷聲說道:“我可不像你,我就這一個徒弟,他的事,便是我的事。”
吳宇風沒有說話,隻是側目看著他,他也不再說話,場中的氣氛有幾分微妙。
陶慕飛懊惱地喝了口酒,有些惱怒地說道:“不要用那種目光看我!我是怕少寧走我的老路。”
吳宇風不再看他,隻是淡然說道:“他和你不同。”
“是的,他和我不同。”陶慕飛喃喃自語:“我自己不知珍惜,與人無尤。”
吳宇風歎了口氣,說道:“過去的事,終究已經過去,你放不下,所以才過不了那道門檻,不然以你的天賦,我蜀山本應再有一名太清天修士的。”
陶慕飛搖搖頭,不願再談此事,向大殿之外走去。
“我不管別的,我就這麼一個徒弟,我不想讓他受委屈。”
吳宇風沉沉一歎,沒有回答。
夜已深,蜀山上下一派靜謐,偶有幾聲蟲鳴之聲響起,給這片黑夜點綴上幾點生機,此時已過醜時,如水的月光灑在蜀山的山水之間,顯得格外神秘。
少寧紅著眼睛看著麵前的煉器爐,這是他麵壁思過的第十天,掐指算來,他已有五天未曾休息過了,房中燈火通明,一摞書籍攤在桌上,地上更散落著幾張滿是圖畫文字的草紙。
他在煉器,或者說,他在鑄劍。
是的,他在鑄劍,在鑄陰柔智水之劍,劍名:微雨、在鑄陽剛禮火之劍,劍名:純陽,雙劍一陰一陽,相輔相成……他在鑄造他的賀禮:恭賀王景文和蔣雨嬋新婚之賀禮……
手法自不必說,少寧鑄劍之日雖短,但自幼修習,對於靈火的掌控在禮火二代弟子中更是數一數二;至於材料,也是頂級的,這本是朱寄思送給他來日鑄劍的材料,自然是極為難得的。
兩柄靈劍相輔相成,所取之材質也是同根同源的兩儀太極石,而這其中的純陽劍中,更是融合昔日蔣雨嬋送給他的飛鷹短劍…….
人說:“情深不壽。”奈何人卻總是一見鍾情、一往情深,即便不知所起、不知所往;即便或許要與天下人為敵;即便最終白衣勝雪、瀟灑如詩,卻不過為了如約赴宴,見證一襲似火嫁衣,旁落他嫁……即便再多即便,仍舊有無數人如飛蛾撲火一般前赴後繼,情之一字,若酒、似毒,醉了滄海桑田、害了地老天荒……但也正因如此,人,才是人。
想和她琴笛相合;想和她遊曆九州;想和她體會久別重逢;想和她共度日升月落;想和她鬧別扭,最終卻相視一笑;想和她共攜手,白首時看兒孫滿堂……
可這,不過都隻是幻想,想完了一切,想盡了流年,又能如何?又能怎樣?他如今能夠做得,不過是笑著去見證,笑著去祝福,也笑著去忘記和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