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真相大白(1 / 3)

“然後呢?”當費爾博士中斷敘述,並垂首皺眉時,哈德裏催促著。

“理所當然的,三位證人都沒看到葛裏莫,”費爾博士喘著氣,停頓了許久才說道,“因為他未曾跨出正門,也未曾跨出門前階梯,而且距離那死於荒涼雪地中央的男子,至少超過二十尺之遠。弗雷已有傷在身,激動之下所引發的身體痙攣,愈發讓傷口噴血。因此,針對傷口所作的推論,全是白費工夫。凶器上麵當然也沒有指紋,因為它墜落於地,積雪便將指紋擦掉。”

“一點也沒錯!”哈德利說到,沉穩的口吻像是發表聲明,“完全符合所有的情況,我從來沒有想到過……接著說吧,葛裏莫後來呢?”

“葛裏莫藏身於門後。他知道自己胸口中槍,但自認傷勢無大礙。比槍傷更惡劣的形勢他都能幸存,現在這個算得了什麼,何況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反正,結果都一樣,他本來就準備在自己身上弄個傷口;照理說,他應該高聲歡呼竟有這等好事。但他隻覺得自己的計劃全都毀了!(他如何得知,珠寶店的時鍾走得太快?他甚至不知道,剛剛走在街上並向他開槍的弗雷,現在已經一命嗚呼。當他以為運氣已離他而去,哪曉得好運——拜珠寶店時鍾之賜——就在他身邊,但這一切,他又怎麼能知道呢?)他隻曉得,弗雷不會在樓上的小房間被發現,死因也不會是自殺。弗雷——也許命在垂危,但他還能開口說話——就在外麵的街道上,身旁還有聞聲而來的警察。葛裏莫完蛋了。這下子,弗雷可不會保持沉默了,而葛裏莫正一步步走向絞刑架,除非他能臨危不亂,才可絕地逢生。”

“槍聲後的那一瞬間,這些怪念頭一股腦兒地全湧上他的心頭。他不能待在這陰暗的走廊。他最好檢查一下傷口,並且確保沒有留下任何血跡。去哪裏好呢?

當然是樓上波那比的公寓。他爬上樓,打開房門,並且打開電燈。他身上仍纏繞著繩索……這東西沒啥用處了。既然現在弗雷正在和警察打交道,想要偽裝弗雷拜訪過他,是不太可能了。他卸下繩索,隨手便扔。”

“接著是察看槍傷。黃色花呢大衣的裏層沾滿血跡。連大衣內的衣服也是血跡斑斑。但這傷口影響不大,他有手巾和膠布,他可以自行止血,就像隻在鬥牛場上格鬥的駿馬。葛裏莫是殺不死的,他甚至還有閑情逸致對著傷口格格輕笑。他心情篤定,而且像往常一樣精力充沛。他動手自我療傷(波那比公寓裏的浴室,因此殘留著血跡),並且試著集中心智思考。現在幾點了?天哪!他耽擱太久了,已經九點四十五分了。他得馬上離開,趁著他們逮到他之前趕回家……他就這麼一走了之,放任電燈亮著。當晚一先令的電力何時用盡,電燈何時熄滅,我們不得而知。總之,四十五分鍾後,蘿賽特看見燈光仍舊亮著。”

“不過我猜,葛裏莫一邊趕路,一邊腦子已經完全清醒。他會被捕嗎?看來是無可避免了。是否有什麼漏洞呢,即使是極渺茫的一線生機?你們瞧,不管葛裏莫是什麼樣的家夥,他無疑是個戰士。他精明狡猾,極具戲劇性,想象力豐富,習慣冷眼旁觀,是個通曉人事情理的大惡棍,但是別忘了,他依然是個戰士。你們知道,他絕非無惡不作的壞蛋。沒錯,他殺了自己的兄弟,但我懷疑他是否下得了手殺害朋友以及自己心愛的女人。無論如何,真的無計可施了嗎?其實,是有一個辦法,不過可行性極低,幾乎可說是沒多大作用,但卻是唯一的法子。那就是按照原來的計劃走,假裝弗雷已拜訪過他,並且在他家送了他一槍。槍還在弗雷手上;何況,葛裏莫自己和他的家人,皆可作證他整晚並未外出!而且,他們還可以發誓看見弗雷真的來找他——虛虛實實,就讓該死的警方去求證吧!有何不可?可是雪呢?雪已經停止下了,弗雷不可能留下腳印,而那條要栽贓給弗雷的繩索早就丟了。然而,他還是有一半的勝算,即使是個孤注一擲的賭注,也是最後能使出的手段……”

“弗雷開槍射他的時間,約莫是九點四十分。所以他回到家的時間,應該是九點四十五分,或是再晚一會兒。進入房內如何能不留下足跡?簡單!難不到這個體格壯碩如牛,身上槍傷又微不足道的人。(對了,我相信他原本傷得不重,如果他沒有硬撐著幹了些事,現在一定活得好好的,正等著絞刑伺候;待會兒你們就會明白。)他本來的計劃是經由地下室前的樓梯,來到凹庭通道,再穿過通道門進入屋內。這該怎麼做呢?連接凹庭與地麵的樓梯,自然是覆蓋了一層積雪。不過,通地下凹庭的樓梯就緊鄰隔壁的房子,沒錯吧?

樓梯底部的地下室門口不會積雪,因為上頭有一個突懸的設計——大門前的階梯是懸托的。如此一來,地下室通道門前就不會有積雪了。如果他可以下去而不留足跡……”

“他可以的。他可以從另一個方向走近屋子,裝成好像是要去隔壁一樣,然後直接從樓梯上麵往下跳,雙足著陸於那不會積雪的小空地。我還記得某人說過,在門鈴響起之前,曾聽到像是有人墜地的撞擊聲?”

“若是這樣,他就按不到大門門鈴!”

“喔,可以的,他按了——隻不過是從屋內按的。他走進地下室門口進入屋子後,便上樓和等候他的杜莫會合。隨即兩人開始變魔術。”

“很好,”哈德利說道,“終於來到魔術的部分。它是怎麼變的?你又如何知道它是怎麼變的?”

費爾博士坐回椅子,兩掌手指尖輕輕互碰,仿佛正在整理思緒。

“我怎麼知道的?嗯,第一個靈感是來自於油畫的重量,”他懶洋洋地指著那靠在牆上且被劃花的大型油畫,“是的,就是那幅畫的重量。本來覺得他無關緊要,直到我想起來……”

“畫的重量?哦,那幅油畫,”哈德利咆哮著,“我都忘了。它到底跟這樁壞勾當有何相幹?葛裏莫想拿它幹嗎?”

“哼,哈,是的,你知道,這就是我感到納悶之處。”

“但是那油畫的重量,老天!它可沒多重啊,你光憑一隻手就能夠舉起它,甚至還可以懸空翻轉它。”

費爾博士奮起端坐。

“正是如此。你說得沒錯。我用一隻手舉起它,而且還將它旋轉了一下……既然如此,當時為何需要兩個壯漢——一個車夫,一個幫手——來搬它上樓呢?”

“是這樣的啊,你也知道。葛裏莫從波那比工作室搬走油畫時,輕輕鬆鬆就把它拎下樓了。然而,到了下午,他帶著同一幅畫回到這裏時,卻得動用兩個人來搬上樓。是什麼原因,讓這幅畫突然變重了?油畫並未裱上玻璃框——你自己也看到了。早上葛裏莫買了畫,下午他帶畫回家,其間他人在什麼地方?它夾帶了一個不是鬧著玩兒的龐然大物回來。不然,葛裏莫為何堅持非要包裝油畫不可呢?”

“若說他利用這幅畫作幌子,借機夾帶某樣東西上樓的話,這推論一點也不牽強。包裝紙內是大有文章。這玩意非常大,寬七尺長四尺……嗯……”

“那裏麵不可能藏了東西,”哈德利駁斥,“不然的話,我們會在這間書房裏找到它,不是嗎?而且,不管怎麼說,這東西勢必完全扁平,否則藏在包裝紙裏,一定會被注意到。什麼樣的物體會大到寬七尺長四尺,但厚度卻薄到置於油畫包裝紙內能不被發現?什麼東西的體積可以和油畫一樣龐大,卻又可以讓你隨意把它變不見了?”

“鏡子。”費爾博士說道。

兩人震撼的良久說不出話來。隨後哈德利猝然起身,費爾博士則疲倦地繼續說道:“隻要順著煙道將它往上塞入寬闊的煙囪裏——我們不是都曾經把拳頭伸進去——讓鏡子的一角頂住煙囪內彎折處的凸台,就可以偷天換日的讓他消失,你根本不需要魔力,隻要有一隻強壯的臂膀就能辦得到。”

“你的意思是,”哈德利嘶叫著,“那是一個該死的舞台花招……”

“一個全新的舞台花招,”費爾博士說道,“隻要你膽敢嚐試,保準實用又精彩。現在,你們環顧這個房間。看到門了嗎?在房門正對麵的牆上,你們看到了什麼?”

“啥都沒有,”哈德利說道,“我是指,在那麵牆上,葛裏莫撤除了一部分的書櫃。現在那塊空間是空蕩蕩的,除了鑲板壁牆之外,什麼都沒有。”

“完全正確。此外,從房門至壁牆之間的直線區域內,你們有看到任何家具嗎?”

“沒有,全都清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