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千金風範
單憑身為婦人的氣度和雅量，卞蓉華顯然是比武薑更具有分量的人物。
在卞蓉華的眼中，並不是每一個女子都非得要得到的重視才能算作是一個“成功”的女人。在她還隻有十二歲在家中做姑娘的時候，她就早已然深諳何為適合“自己的位置”。
也正是從她第一次遇見自己所心儀之人的時候起，她便已經強大到足以控製住自己所有的心神。那時候，年幼的卞蓉華站在庭院園門口，這是她第無數次來到這裏，許久之前的一次是閑逛時瞧見長與好友相會，這次，卻是為了她自己。雖然她胸中有超出尋常千金們的品味和見識，但是卞蓉華卻並不打算完全依賴那些修養和學識。
品學見識這東西，因為年歲的不同，欣賞的角度與方向也是有所差別的，假如她在詩會上做出一首經文，甚至是文詩，隻怕沒有幾個大家子會欣賞，因此當務之急是多了解詩文之流行風向，所謂臨陣磨槍不亮也光，至少她能裝裝樣子騙騙不懂詩文之人。因而當卞大小姐打聽到諸侯府內最大的藏書所在就是在女官素娥眉的庭院中時，卞蓉華就在心中猶豫著要不要前來此地，猶豫間卻不知不覺的走到了這裏，站在門口，她卻突然猶豫不決起來。
她有些不敢見素娥眉。
幾個月之前的情形還清晰的在腦海中回想不斷，當她處理完自己府上些許事宜之後，回過頭來再要問及女官素娥眉是否想要離開諸侯府邸之時，那個眼神高雅仿若不可攀附的女子，用一種令她看不到深淺的眸子注視著自己，似笑又似乎非笑，那麼輕緩的念著些她聽都聽不懂的詩文。
卞蓉華忍不住皺了眉頭，這個素娥眉究竟是甚麼意思呢？難道她在借助這些莫名其妙的詩文來表達對權貴名利之輕視？可是她的所作所為身上哪有一絲一毫像是“不慕名利”的模樣？又或者，她本人正是如家中一眾姐妹們小妹卞薇兒她們一般的邀寵貪心虛榮獻媚之人？可是假如素娥眉也是那樣的人，那麼她的眼神卻為何那般高雅不俗？
這個女子的容貌明明不是絕色，不要說家中一眾姐妹們就如同是小妹卞薇兒那樣，就連被母親大人趕走的侍妾最得寵人之中，也有五六個比她長相更周正的，這個素娥眉唯一不同的便是那高雅不可攀附的神態，就恍若是遊離於眾生之外，既不世故，也不嬌嗔。
莫非這便是諸侯府上最看重這個女子的因由？
突然之間，卞蓉華驚醒過來，原來她心中一直對素娥眉有著最深的憂慮，超過她這些年以來所見過的任何女人。不管是嬌嗔柔弱的家中一眾姐妹們，或者還是傲骨隱忍的小妹薇兒，剛極易折的長姊，又或者反複小人的父親大人最寵愛的侍妾，這些人至少是都可以一眼就完全看穿其心思品性的，但凡是一個人有所求，那麼便不難找到其軟肋弱點，可是這個素娥眉不同，她看起來好像甚麼都不想要，也甚麼都不在意，甚至連身為女子所最看重的“名分”都不甚在意。
假如素娥眉是一個甚麼都不懂的無知女子，是甚麼都不要的恍惚度日，這也不足為奇，但是那女子的心思那麼的通透明白，處理起瑣碎事來也都是有條不穩，甚至卞家都還曾想拉攏重用這個女官收為己用。這樣的一個人，怎麼甘心以如此不明不白的品階低下的小小女官之尷尬身份，消磨在一個毫無發展前途的沒落諸侯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