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妃平日裏咋咋呼呼的,遇上大事卻是個沒成算的。
靜妃就是個老好人,誰都不得罪。不肯得罪人的人,是不可能管好後宮這一攤子事的。
他這邊還思索著,就聽到那邊母後皇太後說:“皇後已經養了兩個月的病了,照哀家看來,也差不多了。鳳印,到底還是要放在鳳儀宮裏才名正言順。”
陸昭霖與她對視片刻,頷首道:“母後說的有理。”
這時,卻見慧妃忽然跪下。
陸昭霖皺眉:“慧妃,你這是做什麼?”
就見慧妃先是行了一個叩首禮,然後說道:“啟稟陛下,臣妾這些日子以來,之所以茶飯不思,並不全是因著孕中胃口不好,也並不全是因為禦膳房送來的膳食難以下咽。更多的,是因為臣妾的內心被自責和悔恨折磨,無法安心養胎。”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已經開始變得哽咽:“臣妾身邊的穀雨害了臣妾的親妹妹。雖然穀雨已經以死謝罪,但她是臣妾身邊貼身伺候的人,臣妾竟然沒有提前察覺,沒能攔住她下毒。臣妾心裏,實在是愧疚極了。”
對她這番情真意切的表演,陸昭霖不置可否,隻是“哦”了一聲。
就聽慧妃繼續道:“臣妾請求陛下,奪去臣妾的封號,降低臣妾的位份,如此方能抵消臣妾心中的愧疚。否則,臣妾實在是無顏再見陛下,也無顏再見妹妹了。”
說完,她的眼睛看向陸昭霖,眼睛裏盈滿了淚水,寫滿了懇求。
陸昭霖本以為她又是要舌燦蓮花,為自己開口狡辯。卻不曾想,竟是主動求他降罪。
他倒沒有因此就認為,阿熒中毒一事上慧妃當真無辜。
但是,想到她入宮幾年以來,一向小意溫柔。他和慧妃之間,也是有過不少美好回憶的。
陸昭霖心想,希望她是真的知錯了。
這樣想著,陸昭霖道:“你能這樣想,朕很欣慰。既然如此,那就撤掉你的封號,降為——”
他本想說降為充儀,與江詩熒相握的右手,卻在一瞬間感覺到力度收緊。
他又想到江詩熒那日的眼淚和問題,她哭著問是不是她不夠好,還有她受傷的掌心。
那顆原本念著舊情的心,終究還是向著江詩熒這裏偏了偏。
於是,他最終說道:“降為嬪位。”
這樣,即使江嬪生下孩子晉為貴嬪,但是阿熒有封號在身,到底還是能穩穩壓了她一頭。
慧妃本是要以退為進,卻沒想到直接被連降三級,一下子就從正二品到了從三品。
但是好在,如今陛下罰也罰了,江詩熒中毒之事,至少過去了一半。
等江詩熒害了她的孩子,想來這事就能徹底過去。而她,遲早會重新回到妃位,甚至走得更高更遠。
是以,她內心的失望毫不外露,而是一臉欣慰地領旨謝恩。
周圍的貴妃等人,都是她經年的老對手了,怎能不懂她是如何想的。
一個個的,都在心裏嘲諷她貫會裝乖賣巧。
同時,她們又都在心裏期待著,純貴嬪為了這件事跟陛下鬧起來。
不管是陛下退一步,再對新鮮出爐的江嬪施以重罰。
還是陛下惱了,冷落了純貴嬪,總之對她們來說都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這時,就聽謹妃道:“陛下,永和宮燒成這個樣子,眼看著短時間內住不了人,江嬪妹妹怕是得暫時移居別處。”
這話一出,不少人都暗戳戳地看向珍美人。
如今整個東西十二宮裏,隻有珍美人所在的翊坤宮還沒有主位。
眾人原本都以為,等珍美人的孩子生下來,這個翊坤宮的主位鐵定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但若是江嬪移居過去,那翊坤宮的正殿可就有主兒了。
卻聽陸昭霖道:“江嬪先住到醉音閣去,等永和宮修好了再搬回來。”
等陸昭霖帶著江詩熒回到甘泉宮時,時間已經到了醜時。
經曆了這麼一出,先前做到一半的事是沒辦法繼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