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金穀(1 / 1)

一陣輕快的腳步聲。

落兒又端著藥壺進來了。三天了,落兒很用心地照顧棄兒。從沒有被關心過的棄兒體會到一種特殊的感覺,很像他和漳兒在一起的感覺,但又有點不一樣。

兩個孩子很投緣。棄兒醒來的第二天,落兒和他就已經很熟稔了。

落兒是小侯爺從洛陽馬市買來的丫鬟。她的身世連小侯爺也不清楚,可能是一場大饑饉中,遍地餓殍裏一息殘存的嬰兒;也可能是和棄兒一樣的最卑賤的奴婢的私生子。落兒說起自己的身世時小臉上滿是茫然和傷感。

聊到了棄兒,棄兒隻說自己是乞丐。可能因為同是最卑賤的那一類人,一直以來像北邙山一樣壓在棄兒心頭,在別人麵前仿佛與生俱來的卑微感在麵對落兒的時候悄然消散。

一雙纖手托著藥碗伸過來,棄兒趕緊伸手接住,手指不經意間碰到了女孩的玉指。

落兒俏臉上瞬間浮現一抹紅暈,趕緊縮回手,把小手藏在衣袖裏。

棄兒沒有注意女孩神情的變化,小心地托著碗,小口小口的喝了藥。

藥很苦,好在不多,棄兒喝過了把碗放在榻邊的案上。棄兒動了動腿,感覺可以活動了。前兩天後脊那刺人的疼痛也沒有發生。棄兒驚喜地用手撐著案子,努力要站起來,隻是躺了三天,腿腳沒有力氣,隻是用手撐著,腦門沁出了汗珠。

落兒收過了藥碗,看到棄兒吃力的模樣,連忙扶著棄兒。

棄兒動了動腿,又抬起腳,邁出一步,兩步。。。不多時,棄兒已經可以自己走動了。

“謝謝落兒。”少年對身旁的女孩說,眼神中透出無限的欣喜和真誠的感激。

落兒倒不好意思了,訕訕地低下頭,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扶著棄兒的手臂,趕緊鬆開手,剛剛恢複白皙的臉又染成了大紅布。

屋內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吱----”開門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安靜。

“小侯爺”,落兒趕緊垂首行禮,又用手戳了一下棄兒。

“小。。侯爺”,棄兒有樣學樣,躬身行了一個不很規矩的禮。

小侯爺(後來棄兒從落兒口中知道他大名叫文繆,字仲寧,也是棄兒第一次知道除了名以外,貴人們還有字)看到了棄兒的窘狀,不禁莞爾。

今天小侯爺似乎心情格外好,和氣對落兒交代了一些瑣事,又轉身對棄兒說:“身體無恙了?”

“謝小侯爺照料,棄兒可以走路了。”

“將養幾天,落兒會給你講府上的規矩,你以後就是我的書童了,要知曉禮儀,三天之後,你隨侍我去金穀園石荊州那裏赴宴,不可落人笑話,知道嗎?”

“棄兒謹記”。棄兒想到了漳兒,剛想開口求小侯爺讓自己去找漳兒,小侯爺卻向落兒招了招手,主仆二人離開了屋子。

漳兒別急,別逞強,阿兄很快就接你回來,我們再也不用擔驚受怕,再也不會挨餓了。

三天過的很快。落兒認真地教給棄兒一個合格的仆人應該懂得的每一件事情。如何整理衣物,如何收拾圖籍,對府上的主人該如何稱呼,何時進,何時退等等。棄兒的眼前是一個他從來沒有接觸過,也未曾想象過的世界。不過,落兒倒是驚歎棄兒的悟性,三天之內,棄兒的小書童已經做的有模有樣了。

第三天早上,棄兒早早醒來,依著落兒的交待,給小侯爺端去了盥洗的熱水,服侍小侯爺洗了臉,漱了口,又給小侯爺披上大袖衫,扶正了冠,係好帽纓。小侯爺驚奇的看了看棄兒,笑讚道:“小子倒是伶俐。”

落兒也來到小侯爺的房間,笑盈盈地看了棄兒一眼,捧起了麈尾,垂首向小侯爺稟報車馬已經備好。

落兒和棄兒扶著小侯爺上了車,自己坐在馭位兩側的橫檔上,車夫抽了轅馬一鞭子,馬車漸漸奔馳起來,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