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原名劉四強,原先還有三個哥哥,可還沒長大就全都夭折了,因此四哥的父母便把四哥當成了唯一的希望,對他是十分的溺愛。然而好景不長,就在四哥十五歲的時候,一場車禍奪去了他父母的生命,司機缺德,撞完人後就跑了,於是四哥一夜間就由父母疼愛的小皇帝變成了無人管教的孤兒。這種轉變和從天上突然掉到地上差不多,別說是一個孩子,就是一個成人,一時半會也很難接受。果然,寄居在親戚家的四哥很快就學壞了,先是抽煙喝酒,然後遲到逃課,跟著就是打架鬥毆。親戚管教他不聽,老師教育他也不理,反而開始和社會上的一些人接觸,就這樣沒幾天,四哥就被學校掃地出門。被開除的四哥從此開始在社會上胡混,到最後,他幹脆連親戚家也不回了,直接混在了社會上,成了一個混混。
混在社會上的四哥下手狠,敢闖敢拚,又十分的講義氣,不到兩年,四哥就憑借自己的一雙手在社會上混出了名堂。之後不久,就有人開始投靠他,四哥的黑道生涯也正式開始上了軌道。到了今年,四哥已經二十三歲了,此時他的名字在並州市的道上已經十分響亮,雖說還沒到跺跺腳就能讓並州市抖三抖的地步,但是隻要他發話,別人還是會給他幾分麵子的。
而也就是在今年,剛剛度過春節的四哥就遇到了兩件讓他非常開心的事。先是他找到了害死他父母的凶手,那個肇事逃逸的混蛋司機。麵對帶著一幫人找上門的四哥,那混蛋剛開始是百般抵賴,可還沒等四哥抽他第三巴掌,他便乖乖的承認了,跟著就開始苦苦求饒。四哥沒再和他廢話,叫人把那混蛋拖到野外挖了個坑,然後四哥親手把他活埋在了裏麵。
八年的血仇終於得報,四哥自然是萬分高興,然而沒過幾天,他又遇到一件讓他更加高興的事:他的妻子給他生下了一個孩子。四哥的妻子和四哥一樣,也是一個苦命的孤兒,在一家服裝店打工的她晚上下班回家,遇到了兩個搶劫的,兩個家夥劫完財後仍不滿足,還想劫色。關鍵時刻正好讓經過的四哥給趕上,然後便是一場英雄救美,美愛英雄的老戲。之後沒多久,四哥就又有了一個溫暖的家。
她很懂事,她知道四哥是道上混的,卻從不嫌棄,也從不過問,隻是一心一意的為四哥打理好那個家,也隻有在幫受傷回來的四哥包紮時,才會心疼的偷偷落淚。可以說,是四哥的妻子再次給了四哥家的溫暖,也正是因為有她的默默支持,四哥才能在這麼多年的大風大浪裏挺過來。
她對四哥的好,四哥是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沒多久,四哥就把她當做了自己唯一的親人。黑道的生涯除了血腥的打打殺殺,最多的就是混亂的,紙醉金迷的生活,但四哥幾年來卻從沒做過一件對不起她的事情,而且隻要四哥有時間,就會陪在她的身邊。現在她為四哥生了一個孩子,四哥又怎麼能不開心呢。雖說隻是一個女孩,但四哥卻一點都不在意,“女孩怎麼了,女孩就不是孩子啦?”四哥抱著女兒,對身邊的妻子溫柔的說道。一邊抱著熟睡的孩子,一邊摟著親愛的妻子,一時間四哥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可惜他卻不知道,一場噩夢就要降臨到她的頭上。
就在四哥的女兒降生三個月,四哥的妻子突然生了一場怪病。不知從哪一天開始,她突然開始一晚一晚的做噩夢,常常是一晚上可以驚醒六七回,可當四哥問她到底夢到了什麼的時候,她卻什麼也記不起來,而且隻要一想那個,就會無比的頭疼。短短三天,她整個人就因噩夢的折磨瘦了一大圈,看的四哥直心疼。
四哥帶著她來到了的醫院,可醫生卻什麼也沒能查出來,最後隻能推脫,說是什麼產後綜合症,隨便開了一些養氣安神的藥,就讓她回家靜養。聽完醫生的話,四哥氣的差點跳了起來,要是病人能靜養,還用來醫院幹嗎。如果不是有四哥的妻子勸阻,四哥非帶人把那家醫院給砸了不可。
在兩天中,四哥帶著他的妻子跑遍了並州大大小小的醫院,可醫院不是什麼都查不出來,就是所給出結果和第一家的差不多,反正都是對四哥妻子的病一點用處也沒用。奔波了兩天的四哥沒有認命,但四哥的妻子卻已經死心了,精神飽受折磨的她不願再跑來跑去,隻想回家和自己的女兒在一起,四哥隻好暫時答應。
四哥的妻子回到家,也不顧自己的精神有多麼疲憊,抱起孩子就不願撒手,仿佛現在不抱就沒有機會再抱一樣。看著妻子那張因為好幾天都沒能好好休息而憔悴,發黑的臉,四哥心裏暗暗發誓,不管是要去哪,不管是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他都要把妻子的病治好。也許是太累了,也許是因為和孩子在一起,四哥的妻子不知不覺的就又睡著了,這次她沒有再做噩夢,也不會再做噩夢,抱著女兒的他已經帶著滿足的笑容永遠的擺脫了被噩夢所折磨的痛苦,永遠的離開了她深愛的丈夫與女兒。
四哥的妻子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四哥再一次的失去了他的親人,但他卻像小時候那樣再自暴自棄,因為他還有一個十分需要他的親人,他的女兒。她既是妻子的希望,也是自己的希望,她已經失去了一個母親,不能再失去父親,不能像他們倆一樣成為一個孤兒,要真是那樣,在九泉之下的妻子也不會安心的。
葬禮並不怎麼隆重,四哥的妻子生前並不喜歡太鋪張,所以他拒接了幾哥手下大操大辦的意見,隻是在樓下搭了一個普普通通的靈堂,找了幾個響工(並州地區對民間樂手的一種稱呼)簡單的吹打了一番。他們沒什麼親戚,來祭拜的也隻有那麼幾個,因此靈堂這邊一直很冷清,而四哥也不希望有太多的人來打擾妻子的安息。
明天一早便是她出殯的時候,天一黑,四哥就打發走了所有人,隻留下他一個人抱著女兒為妻子守靈,陪伴妻子渡過這最後一個晚上。小孩子很能睡的,不一會就在四哥懷裏靜靜的睡著了,四哥便一邊抱著女兒想著以前和妻子在一起的日子,一邊喝著酒。
一口接一口,一杯接一杯,一瓶接一瓶,四哥的酒越喝越多,他想起的事也越來越多。從兩個人相識到永別,一段段開心快樂的時光像放電影一樣開始在四哥的眼前重現,那時候越開心,此時的四哥就越傷心,越傷心就越難受,越難受就越想喝酒,從天剛黑到深夜,四哥的手裏的酒就一直沒有斷過。傷心的時候喝酒時很容易醉的,更何況是像四哥那種喝法,任四哥的酒量再好,喝道夜深的時候還是醉了。
他的頭開始暈,他的胃也開始像火燒一樣的疼,但他手裏的酒依舊是一杯接著一杯,有時候身體的疼痛和心痛比起來還真不算是什麼。
“年輕人,你已經醉了,不能再喝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了過來。
喝的已經有點迷糊的四哥開始並沒怎麼在意,以為這個人是自己手下的兄弟或樓裏的鄰居,來勸自己酒的。他本來不怎麼想理這個人,但多年在道上混的經驗很快就讓他發現不對勁了,自己的鄰居裏沒有這麼大年紀的人啊,自己的手下裏更不可能啦,他混的是黑道,不是養老院,哪來這麼老的人。想到這,四哥的酒就醒了一半,他剛想轉過身看看這個人是誰,卻發現來人已經繞到了他的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