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兩個人一起去馬爾代夫,去拉斯維加斯,去西班牙,去土耳其,去越南,去雲南支教——去世界上曾經約定的任何一個角落……而最後,卻隻能一個人上路。
一個人,究竟要走多遠,才能放下另一個人?究竟要尋覓多久,才能相逢最好的自己?
在馬爾代夫能進行的所有室內娛樂項目裏,失聲痛哭一定不是最好的選擇。
正午的陽光照在蔚藍的印度洋上,海水剔透,彩色的魚群穿行其間,像穿行於一望無際的透明果凍之中。
我倚著月桂島獨有的二層水上屋的陽台欄杆,把腳懸在水麵上,呆呆地看魚已經三個小時了。揉揉腫脹的眼睛,起身走回房間。這是一間馬爾代夫風格濃鬱的水上屋,純白的牆壁、欄杆,海藍色的布飾,還有一張正對著270°海景的寬大的床鋪和陽台上露天的鴛鴦浴池。
走過餐桌的時候,我忽然發現在用作裝飾的白色貝殼中間,有一個風格古樸的小木桶,以及碎冰塊簇擁著金色錫箔紙包裹著的香檳,附帶一張手寫的卡片,“Wish you a happy honeymoon(祝蜜月愉快)”,署名是J 島酒店經理安德森。透過這熱情洋溢的手寫體,我甚至能看到這位安德森先生真摯的笑容。我顫抖地拿起這張卡片,頹然跌坐在地,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把上半身撲倒在身邊的藍白相間的麻質沙發上,開始號啕大哭。
沒錯,這是我的“蜜月旅行”,我是說,本該是。
跟男朋友分手是在蜜月旅行之前10 天。確切地說,是“被分手”。他告訴我他不準備跟我結婚的時候,我剛從銀行換了美元回來,正興致勃勃地在淘寶上買潛水裝備。
什麼?你不去了?
我理解,你們公司年底一定會很忙。
你……你不想去了?
親愛的,你別鬧了。
為什麼?
不能結婚?你不能跟我結婚了?
你……
你……
為什麼?
她是誰?
多久了?
那我該怎麼辦?
迫於越來越近的出發時間的壓力,他不得已說了實話。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半個月時間封閉環境的耳鬢廝磨,對於他這個未經表演專業院校培訓的臨時客串演員,能演好“甜蜜的未婚夫”的角色而不露破綻,的確是一個巨大的挑戰。何況,這場演出耗時費力要花錢,結局還注定是個悲劇。更何況,也沒有演下去的必要了——他要分手。
可以理解,卻不代表可以接受!
為了這場準備了兩個月的旅行,我已經辭了那個雞肋一樣的工作。並且在張總剛要開始口水四濺、痛心疾首地教訓之前,我說出了那句憋了三年之久的“我不伺候了”。並且,為了加強語氣,順手用積攢了三年的力氣拍了那張備受張總口水“雨露恩澤”的委屈的辦公桌。於是,整個世界安靜了。我能清晰地聽到張總咽下口水的“咕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