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個被蹚將起票的高占春,正是強善對匪首張國正提供的高家掌櫃。這個人在賒店街是一霸,鎮上人說起他來,沒有人說他好的,都說他惹不起,躲不起,脖子裏纏裹腳,臭了一圈兒。他父親就是一個無賴,最早的時候,開一個小小的糧店,大鬥進,小鬥出,賺了不少昧心錢。到了高占春這一輩,更加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家夥蓄養了兩個打手,把周圍四鄰挨個兒欺負,動不動就大打出手,別人隻好忍氣吞聲。特別是前年,高占春在收購的油菜子裏邊,攙上了一種當地叫“無名子”的沙粒,這種無名子顏色、大小和光澤,與油菜子沒有二致,不容易檢查出來。高占春做了一番手腳,把上萬斤假油菜子賣給了外地的一個油坊,人家發現上當後,到他這裏追討損失,他抵死不承認有這回事兒。從此,那一家油廠到處張揚,說賒店人很缺德,專門坑害外路客商,一下子壞了賒店街的生意。去年,好多家收購的油菜子賣不出去,沒有人不虧本的。更氣人的,就是那個租賃他家房子的王黨,生意本來做得還算不錯,他覺得爭了他的生意,千方百計坑人家,讓王黨的生意做不成。王黨不過是欠了他一年的房租,他讓那兩個打手天天在王黨的門麵前胡鬧,王黨求他寬限寬限,他揚言要不及時交房租,就要打死人家。王黨無奈,偷偷地帶上老婆逃跑,眼看被他和兩個打手追上了,王黨妻子的腳小跑不動,王黨又踢傷了一個打手,隻得撇下了妻子,自己沒命地奔逃出去。他把王黨的妻子糟蹋後,又轉賣給了窯子裏。
張國正知道這一情況後,非常氣憤,決定首先拿高占春開刀,看看賒店街上的反應如何,而後再決定分期分批搞賒店街上的大戶人家。於是,當強善他們三個休息好了以後,張國正立即派他們引路,趁月黑風高,到高占春家襲劫了一次,把高占春綁票了。
好事不出門,壞事行千裏,高占春被蹚將拉票的事情就像其他奇聞怪事一樣,很快在街上傳開了。
各條街道上的頭麵人物,陸陸續續地來山陝會館議事。在會議沒有開始之前,大家交頭接耳,紛紛議論這件事情。人們的說法不一,有向水的,也有向火的,也有幸災樂禍的,什麼看法都有。
江海闊看看人還沒有到齊,就讓他們瞎議論去。
這時候,孫六過來,對著江海闊咬耳朵說,有一個麻臉漢子,拉了一車瓦盆,說是大少爺交代讓他來的。江海闊忽然想起,是有這麼一回事兒,前天去見江西會首段如霖時,確實讓那個砸碎了一車瓦盆的麻臉漢子今天來找他,想不到這個麻臉漢子真的來了。於是,跟著孫六走了出去,到山陝會館的大門外,見到了麻臉漢子。
麻臉漢子見到江海闊,跪下就叩響頭,說是感謝大少爺的搭救,要不是前天大少爺出手相救,他母親早就沒有命了。
江海闊非常高興,把麻臉漢子拉了起來,詳細詢問了麻臉漢子,知道那天麻臉漢子給他的母親抓了藥,買了米麵,他母親吃了飯,喝了藥,精神有些好轉。他母親讓他永遠不忘江海闊的大恩大德,在家裏給神仙燒香,保佑大恩人升官發財,大吉大利。因為江海闊曾經交代過,讓他把剩下的瓦盆拉來,幫助他處理,眼看年關將近,自己又實在沒有辦法賣掉這批貨,所以他今天從後半夜開始動身,一口氣跑了百十裏,把這一車瓦盆從瓦店拉過來了。
江海闊想,這個麻臉漢子雖說是給自己找麻煩,也算是個誠信之人,吩咐他把這一車瓦盆拉到議事堂門前,叫孫六陪著他出去吃點飯,等著回來拿錢就行了。
江海闊回到議事堂,見人已經到齊,就開始開會,說了辦團練的事情。
江海闊說:“辦團練是件刻不容緩的好事兒,是保家安民的大事。皇上有聖諭,鎮裏有需要。咱們這個賒店街,沒有官兵把守防護,也沒有城牆、寨壕護衛,說不定哪一天就會被蹚將土匪端了老窩,到時候大夥哭都來不及。各省的商會都很積極,已經交了一些銀子,就是本鎮的商戶徘徊觀望,沒有多大動作。讓大夥來,就是好好地合計合計,怎樣盡快地把團練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