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宮藏嬌 一年前,太子秦君慕因失德被廢黜。
六個月後,宗銘帝退位,七王爺秦懿登基。
新帝登基後,第一件事情便是將廢太子囚禁於鹹安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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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寧宮,沈熹告別章太後。此刻已是亥時,她剛行至禦花園,便聽到太監急的聲音急匆匆響起。
“陛下與皇後娘娘要來賞月,快快行禮。”
沈熹便隨其他宮人,跪在小道兩側。花叢的影子將她遮住,不仔細瞧,便看不見她的身影。她垂下頭去,聽見腳步聲緩慢靠近。
“臣妾初遇陛下時,也是在這樣的夜晚,不知陛下是否還有印象?”
“與蓉蓉相關的,朕都記得。”
低沉的男聲,帶著幾分寵溺的意味。
這樣冷酷無情的男人,在麵對心愛女子時,竟也會溫柔起來。
沈熹不禁自嘲的笑了笑,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感覺那雙黑綢金絲靴子,停在她眼前時,好像頓了一瞬。再抬起頭時,秦懿與蓉皇後已經走遠。
她起身,身子向後歪去,幸好邊上的宮女扶了她一把。她匆匆道謝,掩麵離開,卻還是被人識出了身份。
“她……她不就是陛下以前的……”
“噓……”
沈熹走遠,沒有再聽那些議論。
離鹹安宮數十米遠,空氣中便浮動著濃濃的藥味。夜空上,幾根枝丫高高聳起,像是惡魔的爪子,那惡魔之軀便牢牢攀附在鹹安宮身後,將她與秦君慕困在其中。
她輕輕推門,見秦君慕已經熟睡,碗裏的藥也喝完了。她替秦君慕掖好被子,才找來金創藥,坐到燭火下,輕輕塗在身上的傷口上。燭光幽寂,四處安靜,她的呼吸格外的清晰,格外的不平穩。
她腦海止不住閃過在禦花園秦懿路過她身邊的場景,心裏一頓,隨即吹滅燈火,將自己置身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過了許久,呼吸才漸漸平穩下去。
——
深夜,可怕的夢魘又在她心中浮現。
她與彼時還是太子的秦君慕,赤身睡在一起,被宗銘帝與鬱貴妃捉奸在床。
“太子是懿兒的長兄,沈熹是懿兒的未婚妻,可他們二人竟做出如此罔顧人倫的事,陛下,你今天一定要給懿兒一個公道啊!”
“不,娘娘,我與太子殿下是清白的!”
“你即是清白的,那敢將守宮砂露出來嗎?”
“娘娘,我……我其實早已是懿哥哥的人。”
“你這妖女不要口無遮攔!”
“我沒有撒謊……”
“好,那就讓人喚懿兒過來對峙!”
她蜷縮著身體,瑟瑟發抖,恐懼到無以複加。
睜著眼睛望著殿門外,心裏所有的期冀,都寄托在秦懿身上。
可秦懿來了,卻說,他三歲識字,五歲頌文,七歲通識天下禮儀,一直謹遵父皇與師傅的教導,從不敢逾矩半分。
寥寥幾句,便將她與秦君慕推進無底深淵。
宗銘帝盛怒,斥責秦君慕失德,廢黜太子之位,而她按照大夏朝女子不貞吏法處以“洗膚刑”。
宮人粗暴的扒開她的衣服,將滾水裏浸泡過的刺藤抽出來,鞭打在她身上。
她痛的幾度昏死過去,幻想著他會來救自己。
可是等來的隻有宮人們的恥笑與辱罵。
那時的她對他還未徹底死心,想著他會不會有什麼苦衷。
蘇醒後,她顧不得身上的傷也要去找他,卻被沈母告知,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日。
她不願意相信,他要娶的新娘子還在這,他跟誰成親?
沈母流著淚告訴她,他娶的人是程將軍之女程蓉蓉。
她想起來,當初宗銘帝在給秦懿選妃時,擬定下她與程蓉蓉。
而秦懿最終選擇了她。
他告訴她,因為他心裏很早就有她了。
她注定是他的人,逃不掉的。
可現在他卻要去娶別人……
她接受不了,發瘋了般衝去七王府,卻看到滿地喜慶的炮竹碎屑。
小廝們將她攔下,不許她進去鬧事。
“王爺說了,他不會見你的。你要是知道點羞恥,就不該再出現!”
她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對待自己,嘔了口鮮血,昏倒在王府外。
生了一場大病,渾渾噩噩之際,聽到宮裏人來沈家宣旨。
她被宗銘帝指為廢太子秦君慕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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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父因教女無方,被貶謫北疆。卻在半路上,氣血攻心,客死他鄉。
小妹沈嫣,也因為此事,被未婚夫退親,羞憤成疾,終日恍恍惚惚。
沈母承受不了這一連串的打擊,上吊自殺了。
因她一人之過,卻將整個沈家都毀了。
她罪大惡極,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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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兒,熹兒,咳咳……”
沈熹從夢魘中驚醒過來,意識有一瞬間的慌亂,撫了撫鬢間,觸到一手的冷汗。
“咳咳,熹兒,你又做噩夢了。”
秦君慕低聲咳嗽,輕輕攬住她,安撫她。
她對上秦君慕的視線,眼中還有未散去的淚水。
張了張唇,卻說不知該說些什麼,隻好低下頭,掩飾神色。
“你今日進宮……是不是見著他了?”
試探性的一聲,並未透露太多情緒。
沈瑜抬頭,淡淡笑著,“不算見著,遠遠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