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展眉後來與雪鏡塵解開心結,隨他去了雪駝峰,孟總管親自打點了行裝,將他們送出門。
他知道,叔叔也知道,這個女人從來有自己的主意,她決定走出灩瀾湖,就沒有再打算回來。
可是叔叔仍然神色如常,送此生最愛的女人,出門。
孟檀淵看著那個場景,琢磨著若是師父打算在灩瀾湖成親,叔叔大約會親自背著她,將她送上花轎。
一身榮華付流水。他看著叔叔挺直的腰背,靜靜地想。
再後來,如花要成親了,她納娶的是清流沈家唯一的嫡子。沈家那位他是見過的,性子挺好的,最要緊的是,如花喜歡。
那一晚月光淒迷,孟檀淵在院裏擺了酒,孟總管三兩步晃過來,叔侄二人悶頭吃菜喝酒,倒是一片寧謐。
酒過三巡,孟檀淵抬頭看自家叔叔。
孟總管雖則喝高了就妄想能從水底撈月,但他的酒品大抵是不錯的。孟檀淵瞧著自己叔叔爽快地悶了一杯酒,笑得比月光還溫柔。
孟總管說:“男人,終有一日,要親自將心愛的女子,送到她所鍾愛的男人懷中。”
孟檀淵眨了眨眼,有些迷茫。
孟總管卻笑了笑,晃晃悠悠地站起身,顛顛倒倒地找水池子。
月光碎了一地。
孟檀淵手中拈著酒杯,雕像一般動也不動。
他想,像他這樣的魔頭,始終不能給如花什麼。那麼,作為一個男人,便大方些,親自將心愛的女子,送到她鍾愛的男人懷中。
滿月禮接近尾聲,孟檀淵心中卻突然騰起一種強烈的念想。想見如花,想見一見,曾經許諾守護一生,卻最終在別人懷中的女子。
葉展眉倒也不留他,隻是如同所有的師父一樣,對即將遠行的弟子叮囑兩句。
孟檀淵一路狂奔,隻用了半個月便抵達了雍京。
這個時候的雍京,還在正月裏,仍殘留著年節之後的喜氣。
他順利地進了皇宮,在禦花園止了步:如花躺在鋪了虎皮的躺椅上曬太陽,沈鳳卓坐在她身邊,手中拿著一本書,似乎在小聲地念著,聲調不疾不徐的,平淡溫柔。
孟檀淵想,好,真好。這樣,很好。
如花卻慢慢支起身,越過沈鳳卓的肩頭,笑眯眯地喚他:“孟孟,你來了?”
孟檀淵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過去,當時年少,還不知心動。現如今,知道她好,也便知足了。
孟檀淵走過去,看著如花又懶懶地躺下去,身上蓋著輕便柔軟的薄毯。
孟檀淵瞥一眼她仍平坦的小腹,用一種見到多年好友的口氣,頗為惆悵地問道:“這孩子,究竟是誰的呀。”
啪!沈鳳卓哼了一聲,憤憤地合上手中的書。
如花小小聲地說:“我也不知道呀。”
孟檀淵看著沈鳳卓黑壓壓的臉色,好心情地道:“你怎麼能知道呢?”
如花縮了縮脖子,委委屈屈地道:“就是不知道呀。”
孟檀淵隻好去看沈鳳卓。
沈鳳卓坦然道:“大概可能也許是我的。”
“……”孟檀淵淡定地笑了笑,“瞧你的神色,還以為你出局了……”
沈鳳卓憐憫地看著他:“連娘子都沒有的人,是無法體會到即將為人父的激動的。”
混蛋,這小子簡直欠削!孟檀淵怒道:“又不一定是你的!”
“也不一定不是我的!”沈鳳卓不甘示弱。
如花輕輕咳嗽兩聲,悠悠道:“今天的天氣真不錯啊!”
孟檀淵聞言笑了一下,雍京這幾天都有雨,今天才放晴了。
他想,叔叔果然不愧是真相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