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柳樹下,孩子們散的差不多了,老書生驀地聽到樹上動靜,仰頭一看,果然是葉天在上邊。
他剛想呼喝著葉天下來,這時正巧來大柳樹下抽旱煙的李老漢發現了少年郎,老漢已享高齡,卻依舊麵色紅潤,身體硬朗,他拍著大腿,一臉焦急之色。
“哎呦,我的福星哩,你爬那麼高作甚,要是磕著碰著,小老兒我可心疼咧”。
“對嘞,天娃兒,快下來”。
此時,家住在村口的李大娘聽到動靜也走了出來,連忙勸道。
葉天少年心性,可也知曉村中長輩對自己的關心,隻見他身手敏捷地從樹上爬下來,幾息之間就從兩層樓高的大樹上落到了地上。
葉天拍了拍褲腿間的塵土,走到李老漢的跟前,將他的煙袋一把抽過,頗有“長輩”教訓“晚輩”的口吻說道。
“李爺爺,您經常咳嗽,鎮上的郎中都說了叫您平時煙還是要抽些”。
李老漢眼巴巴地看著煙袋在葉天的手上晃來晃去,緊張不已,生怕裏邊的煙草甩了出來。
直到葉天將煙袋遞回來,他才像寶貝一樣將其捂在胸口,嘴上滿口答應著:下次不抽了,下次不抽了。
葉天在這幾乎與世隔絕的山村中長大,從小到大野慣了,是村裏同齡娃的孩子王,更是搗蛋王,前幾年心性沒沉穩的時候,常常鬧得村裏雞飛狗跳的,但無人因此責怪他。
“你是我們村的福星哩”。
連平時極愛嚼舌根、說東家長西家短的李大娘每次見到葉天,都會一改口風,用寵溺的語氣說話。
這時候,常在村口大柳樹下抽旱煙的李老漢也都會笑眯眯地點頭應和道。
“是咧,是咧,葉娃子來我們村子的那天,這棵枯死幾十年的柳樹都抽出了新芽,祠堂的枯井都冒出了泉水,當真是福星下凡嘞。”
葉天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啥子福星下凡,可村民們真的對他很好,但凡有那家家裏煮了肉食,都會讓他過去嚐嚐鮮,當村裏其他小屁孩都在穿哥姐傳下來的舊衣服的時候,村長爺爺每年都會在趕集的時候給他買幾塊新布做身新衣服,他從來沒有感受到失恃失怙之傷。
話說雙溪村十幾年前村民們也不似這般安居樂業,與絕大多數貧瘠的小山村一樣,過著一頓饑一頓飽的生活。
而葉天是福星的說法還是從一次春社求雨日開始,那時,雙溪村已經半年沒有下雨了,播種的莊稼根本成活不了,村民們花重金請來巫師來求雨,村民們拿出家裏僅剩的酒肉招待。
已近五旬的巫師猶自不滿,而且為老不尊,還經常調戲村裏的婦人們,村民們敢怒不敢言。
待到祭壇準備就緒,到了祈雨日的時候,按照澤州的風俗以童男童女為祈雨使,恰好選中了葉天。
可當站在祭壇上的小小葉天看見巫師戴著鬼麵具跳大神的時候,滑稽的場麵把他逗樂了,當即捧腹大笑起來,巫師可能怕自己飯碗被砸,當即衝上來想恐嚇葉天,不曾想葉天從何處抄起一根木棒,一棒子便將這位“神棍”撂倒在地,葉天估計是知道自己惹禍,就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裝哭。
在台下虔誠低頭跪拜祈雨的村民們聽到動靜紛紛抬頭觀望,愕然發現巫師大人已經昏倒在地,一旁葉天正在哇哇大哭,就在這時,天空烏雲集結,雷聲大作,不一會兒便下起傾盆大雨起來。
就在村民們沉浸在天降甘霖的喜悅中時,有人卻驚訝地發現,露天台子上的葉天的衣衫卻沒被淋濕半分,他的身體周邊形成了一圈隔水罩,天空落下的雨滴自然分流他處。
聰明的葉天同樣發現了,他伸出手想接住雨水,卻發現怎麼也接不到,他站起身來,可無論他走到哪兒,周身的隔水罩就跟到哪兒,這一幕在台下沒啥大見識的村民們看來就誤以為是神明顯靈了。
而那位巫師大人不知是不是被一棍子打傻了,醒來後便開始胡言亂語,再也不能行騙了。
自此之後每逢村裏祭天祭祖,村民們都讓葉天帶頭祭拜,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村民們的祈求禱告幾乎都得到了應驗,仿佛真有神靈回應了他們的請求。
村民們的日子就此好過不少,雙溪村方寸之地年年風調雨順,家家戶戶都能吃飽飯,冬天再也沒有出現餓死人的情況,葉天是福星下凡的說法從此刻在村民間流傳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