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前言(1 / 3)

我寫這本《唐代碑石與文化研究》是有很大偶然性的。原來,我對於唐代碑石接觸不多。即便是有機會接觸,也是走馬觀花,沒有逐一深究其意。後來,陝西師大的校友張沛同誌送我一本他編的《昭陵碑石》(三秦出版社出版),使我對唐代碑石的研讀有了非常便利的條件,才促使我對碑石文的內容漸漸發生了興趣。

1994年,我退休了。按理說,應該開始遊憩歲月了。我的三個子女,兩個在國外工作,一個在上海工作。他們都希望我放鬆一下,到他們那裏欣賞一下異國異地的風光,過幾天閑適自得的生活。經過再三考慮,我最有感情的還是這十幾平方米的書房。這間書房來之不易,1980年我53歲才得到的。當時,三個子女都在上學,我隻得住在書房裏。一直到兩個子女都大學畢業,獨立工作了,書房兼臥室的狀況才有改變。最後,小女兒取得碩士學位,到上海去工作了,這間書房才真正成了我的安樂窩。

在這間書房裏,我寫了一百多萬字的著述,完成了必要的教學任務,自感其樂無窮。退休後,又對碑石銘文發生了興趣。眾所周知,史學工作者不管從事什麼著述,決不能離開書房。離開必要的參考書和各種原始資料,是不可能有學術成就的。這就是一間小小的書房具有很強魅力的地方。

退休了,為什麼對史學工作者的職業還興趣不減呢?其一,我的學習機會來之不易,太值得珍惜了;其二,孔子的“不知老之將至”精神對我影響頗深,使我認為“發憤忘食,樂以忘憂”就是長壽之道。

我到大學讀書,是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生長在農村,父母都是地道的農民,沒有文化。在上小學的時候,父親曾對人誇口說:“我一定要使孩子讀到中學畢業。”父親所謂的中學就是初中。不料,事與願違,初中剛上一年,父親才38歲,就因病與世長辭了。母親去世更早。我沒有兄弟姊妹,無親可投,隻好自力更生,開始農耕生活。不久,家鄉淪陷,更是雪上加霜,除了農耕之勞以外,還得為日本鬼子做苦工。在日本鬼子直接驅使下修鐵路,築城堡,為偽縣長修院牆等,我都記憶猶新。在那最黑暗的時代,隻希望農作物收成好些,趕快打敗日本鬼子,根本沒有想到找回讀書的機會了。

抗日勝利後,賣了父親留下的房子,又上完了初中。1948年初,家鄉解放,參加了工作。第二年,又接著讀高中。1951年,響應國家號召,參加軍事幹部學校,在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步兵學校受的思想教育,是安下心,紮下根,為建設強大的國防軍貢獻一切。既然投筆從戎,又接受這樣的思想教育,當然不再考慮上大學了。

1952年6月初的一天早晨,偶然的機會來到了。集合出操的號聲剛完,值星員就要帶隊出發,徐指導員過來了,他點了11個人的名,其中有我。把這11個人帶到隊部後向我們宣布:接上級通知,明年我國要開始第一個五年計劃,為了各項建設的需要,必須培養大量的經濟文化建設人才,你們的年齡和文化程度都符合上大學的要求,現在你們必須放下槍杆子,拿筆杆子去。就這幾句話,我們的前進道路改變了。當天,我們的槍支彈藥收繳完畢,第二天就離開軍營了。由於西北學生來源較少,我們必須遵守一條規定,隻能進西北地區的高校。於是,我到了西北大學師範學院,後經調整,成為現在的陝西師範大學。1956年開始,到1994年退休,在這裏工作了38年。真沒有想到,扛鋤頭、趕牛車的農民,準備保家衛國的軍人,忽然走進了知識分子的隊伍。

上了大學,視野大大開闊,懂得了學無止境的道理。開始教學工作後,愈來愈感到知識的不足;應當承擔科研任務時,愈來愈感到知識的淺薄。更加自己大學畢業已經晚於一般人六七年,和同齡人比較,已是相對的落伍者。必須急起直追,才不至於掉隊。這種無形的鞭策力量,促使我的求知欲望日益加強。如果說我還比較勤奮的話,這種失而複得的讀書機會所產生的緊迫感,確實發揮了積極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