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肯定沒有想到淩晨兩點,我還坐在客廳旁的廚房餐桌前。所以他從我半開的窗戶爬進來的時候沒有特別小心,磨蹭出了驚醒我的聲響。
我從朦朦朧朧的睡眠裏睜開眼睛,三秒鍾後意識到這屋子裏還有其他人的存在,並且在翻找些什麼。
應該是小偷沒錯。那麼,麵對這樣的盜賊,下一步該怎麼做?打電話報警嗎?顯然這會讓他立刻注意到我的存在。他現在還沒往我這邊摸索過來,所以也沒發現隱藏在夜色裏的我。可是很快,他的眼睛就會適應屋子裏的黑暗,也會走到我這邊看看有什麼值錢的物什,那時我該怎麼辦呢?
我有點後悔沒有回臥室睡覺。
我是一個走進死胡同的男人。寫不出稿子,馬上就要養不活自己。所以我隻能逼自己最近一定要寫出點什麼,可靈感遲遲不來,讓我又氣又惱。寫不出理想的東西,我就不敢吃東西,怕犯困又懶回到了床上。今天,我又什麼都沒有寫出來,又因為房屋麵積小,吃飯和寫稿都在一張桌子上,所以我才在廚房裏從傍晚坐到了現在,饑腸轆轆,甚是可憐。
我從未想過自己會陷入這種困境,要去直麵一場盜竊。同時,我也不敢確定自己缺乏鍛煉的身體能否抵擋一個輕鬆爬上二樓的小偷。
思考的時候,我感覺他從窗戶那頭一路搜刮,離我這邊越來越近。
馬上要展開一場惡戰嗎?我思索著立馬站起來,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抓起椅子往他身上砸獲勝的可能性。
在他措不及防裏,我似乎還有機會。
想著,我站了起來。
椅子在地上拖動出急促的聲音,在寂靜裏格外刺耳。
“誰?”我感覺到他停下動作,朝我望了過來。
誰?當然是這個屋子的主人!我被他的低吼嚇了一跳,伸向椅子的手慢了一秒。
“同行?”一秒後,我聽到他這樣問道。
黑暗裏,他的輪廓漸漸清晰起來。他警惕著朝我走來,我看到了他手裏的刀。
“唉?是。是。”我縮回了手,聽到自己輕聲地回答道,“很不巧,我們要瓜分同一塊肉了。”
他把刀子放下,歎氣道:“這家值錢的東西都被您拿走了吧?”
“沒有什麼。這家本身就挺窮的,沒什麼東西可拿。”我如實回答。
“我隻找到一個剃須刀和丟在茶幾上的這把水果刀,”他重新亮起刀來,“連個蘋果都沒有。”他還想開玩笑緩解氣氛?
我緊繃著神經,示意他放下刀,說:“我也隻找到一部破諾基亞。”
“唔。至少也是部手機。”他說。
“不過是我的了。”說完我才覺得應該把“我”換成“老子”,才能拿出點氣勢。
接著,我聽到他說:“我知道,先到先得是行業裏的規矩。”
“誰規定的?”我問。
“我自己這麼覺得。”他答。語氣竟然帶一點客氣。
我說:“沒什麼可以拿的,走吧。”
他轉過頭看著窗戶,問道:“您也是爬窗上來的?”
“唉?啊,沒錯。”我盡量快速地回應道。
“那爬水管的速度應該還行吧?”
“你要幹嘛?”我看著他走到我的臥室門前,“你要去臥室偷?”
“不,不是。”他壓低聲音,道,“雖然臥室一般都有更貴重的物品,但太冒險了。”他的聲音帶一點興奮。然後我看到他猛烈地扣響了臥室的房門。
急促而響亮的敲門聲瞬間充斥在黑暗裏。
這難道不比去臥室偷更冒險?!
“你有病啊?!”我完全是下意識地喊道。
隻見他飛快地跑向了窗戶,招呼我也趕緊過去。
他的身影消失在窗欞上,我點亮了客廳的燈,走到窗邊。
我本應該立馬關上窗戶,然後打電話報警的。可是我看到他站在樓下,仰著頭催促我趕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