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藏對著那橋墩的方向,合起了手,念起了王八經。我已經觀察過他好多次,他念經的樣子,看似漫不經心,可是每次都能發出那種普世的慈悲之力,仿佛能度化一切惡魔一般。我聽著內心都感覺平靜安詳。
王藏念了一會,橋墩那邊發出了一陣不耐煩的,粗獷的聲音說:“帶發的小禿驢,你真是煩人,給我閉上你的臭嘴。”
王藏就當沒聽到,還在繼續念著他的王八經,不過速率上變化了一些。
橋墩那邊的聲音一陣狂躁,不停的罵街。不過我隻聽懂了一輩子吃不上四個菜,那口音聽著像是外地人,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撈佬。
這西城的橋墩裏麵,怎麼會有一個撈佬被打了生樁?難怪他的怨氣這麼大。難道當年這橋是撈佬修的?這如果是本地人幹的勾當,那就太不厚道了。這很傷本地的福緣,死四個本地人,這就不奇怪了。
在行裏麵,這種事情都會帶著複雜的因果,一個弄不好,便會害人害己。要是暴力解決,更是損紅耗藍,師力盡失和三五年內暴斃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這本來就是你的專業,你就是幹這個的,要是碰上了,你能力不足還罷,要是你有這個能力,卻放任不管,對你也是大大的不利。可能什麼時候,你的師力突然就會無故折損,手訣口令什麼的,突然就失靈了。
或者押魂下去的時候,連那橋都過不去,或者過去了就回不來了。等到你請神神不來,問靈靈不應的時候,就會追悔莫及,為時已晚。所以這個行業很多時候,存在著一種無形的強迫,不管你願不願意,都必須這麼來。
王藏還在念他的王八經,但是那冤魂一點戾氣都不退,還在暴狂發狠,罵罵咧咧。
王藏突然搖了搖頭,宣了聲佛號說:“你這又是何必呢?冤冤相報何時了,你這樣隻會增加自己的罪孽,到頭來受傷害的還是你自己。”
那冤魂狂笑了幾聲說:“小禿驢,你說的倒是輕巧,如果你也像我這樣,可能你比我還不如。”
王藏說:“也未必。就算你把過橋的人全部都害死,也是不能改變你自己的遭遇了,你又何必還執迷不悟呢?你已經害了幾個人,你又得到了什麼呢?心裏是否有些許痛快?我看你並沒有,你的怨念反而越來越重,那你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冤魂說:“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囉裏吧嗦的小禿驢,毛都沒長齊就來教我做人。我就什麼都不為,單純的打發無聊,又怎麼了?今晚你們都要死,都要留在這裏陪我。你們這沒有一個好人,都是見死不救的主。”
王藏說:“要是當時我碰上了,我可以替你。”
那怨魂又狂笑了一陣才說:“說便宜話誰不會,要真碰上了,你也隻是袖手旁觀。現在在這放屁,別奢望我會對你們心慈手軟,是你們多管閑事在先,你們注定都不得善終。”
王藏歎息了一聲說:“如果你還是要這麼執迷不悟,不得善終的肯定是你。你現在已經拉了四個墊背的,再大的怨念也應該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