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爆炸聲傳遍了學校裏的各個角落，尖叫聲混雜著桌麵雜物摔落的聲音一股腦湧進了何雲禮的耳朵。
“快跑！從樓梯往下跑！”女人的聲音。
不，準確的說，應該是那個老師聲音。
是她……
“醒醒，同學！快起來！”又是這個聲音。
何雲禮感受到了身上被灼燒過後的熾痛，好像被人用滾燙的熱油淋過一遍又一遍，又被螞蟻反複啃食。
熱浪從爆炸中心裹挾著濃鬱的像是烤熟後大蒜的難聞氣味撲麵而來。
房頂已經搖搖欲墜了，碎石和泥沙一次又一次從正上方掉下來。
滾燙的恐懼席卷到每個人靈魂深處，包括何雲禮，和那個正在搖著她肩膀，將她護在身下的女老師。
“能站起來嗎？”
何雲禮努力地點了點頭，右手扶著旁邊的桌角想要將自己的身體支撐起來。
可是從肩膀處傳來的劇烈疼痛卻讓她一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
頭一天晚上被男人打的傷還在隱隱作痛，而剛剛從天花板上掉下來的那塊石板正好又砸在了她同一側的肩膀上。
“嘶……”何雲禮吃痛，一下子又蹲坐下去。
劇痛感越來越清晰，冷意正在慢慢傳遍她的全身各處。
“沒事吧？”忽然，那個老師溫熱的手撫上何雲禮的胳膊，聲音裏滿是緊張和慌亂。
何雲禮重重地喘著氣，她說不出話，甚至連保持眼睛睜開的狀態都有些困難。
“別管我了，你快走吧……”
何雲禮清晰地感覺到身上力氣在慢慢流逝，她餘光看著旁邊的女人，就連張合嘴唇都十分費力。
“我會救你出去的，別怕。”
這個瘦小的女人把何雲禮護在懷裏，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著的，但卻依舊堅定。
何雲禮忽然覺得有些想笑，因為在此之前，她很討厭這個自以為是的女人。
雖然隻是因為這人把她逃課出去的事情告訴了她的班主任，害的何雲禮不得不站在走廊寫完了整整兩千字的檢討。
在此之前，從來沒有一個人管過她，甚至是她所在班級的任何一個老師。
她以為自己可以不著痕跡地爛下去，可卻被一個之前從未見過的人發現了。
她知道這個新來的老師，因為長得很好看，所以剛來任教的那幾天在學校裏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別睡！”
就在何雲禮還想著怎麼勸說女人放棄她離開的時候，那個瘦弱的肩膀竟然把她架了起來。
“我背你下去。”
何雲禮本能地掙紮了一下，可女人的手緊緊抓著她的胳膊。
“人這一生裏操蛋的事多去了，誰知道以後會不會活得就很好呢？”
何雲禮怔愣了一下，這還是她第一次在一個老師嘴裏聽到這種髒話。
她有些想笑，可是就連笑的力氣都沒有。
“所以活下來比什麼都重要，不要放棄任何希望。”
身下的女人還在絮絮叨叨說著，可何雲禮聽得出來，她的聲音已經有氣無力了，大概是很累很累。
這人明明比何雲禮還矮了半個頭，卻能把她穩穩當當地扛在身上。
何雲禮忽然覺得這樣也不錯，她把腦袋靠在女人身上，意識漸漸變得模糊。
女人身上有不同於周圍火藥和灰塵的味道，好像是噴過一層清甜的香水，或者是洗發水的味道。
是淡淡的水梨味。
何雲禮把頭靠在女人的脖頸旁邊，雖然周圍充斥著爆炸聲、呼喊聲還有石塊掉落的聲音，可她卻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安心。
似乎現在什麼都不用管，什麼都不用擔心。
她隻需要閉著眼睛，等待新生或者死神的到來。
“老師，”何雲禮在暈迷前用盡力氣開了口，“謝謝……”
她看到了女人張合的嘴，還有她臉上將要滴落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