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弦站在樓頂抬頭望著天空飄浮的雲朵,兩個小時了,那些濃厚的雲層不斷疊加又被微風吹散開來,即使再潔白也掩蓋不了那邊緣的灰暗。她惡毒地想,也許明天校園裏將四處談論某個高二女生為情跳樓自殺,可能還附贈未婚先孕被男友拋棄無比清晰的情節。誰會去管是否屬實呢。這個世界永遠也不會清淨下來,大家都疲倦於自己的生活,無不希望在別人的尷尬處境裏評頭論足以彰顯高尚的情操,其實是想暫時忘卻渺小的人在滾滾凡塵裏的無奈罷了。
夕陽褪去那最後一絲金黃的瞬間,蟲鳴鳥叫也消了音,溫弦爬過護欄,撐開雙臂,冰凍的心髒竟在刹那間滾燙起來,呼吸急促,麵頰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粉,這是解脫前的喜悅嗎?眼裏的一切事物都溫暖起來,馬上就能消失了,太好了,一絲迷人的微笑掛在她嘴角。
“等一下,別跳!”
一個人影浮在溫弦正前方,淒惻地望著她,嚇一跳,溫弦盯著眼前的不明生物,“你是誰?”溫弦伸出手去,驚奇地看著手慢慢穿過這人身體,頓時汗毛豎起,感覺太異樣。
“你能看見我?你能看見我!”說著眼淚不斷湧出,太狂喜了,沒有多少重量的身體繞著溫弦忽上忽下。多少年來,自己飄在這所校園裏望著一批又一批青春洋溢的學子帶著各自的夢想遊走在自己周圍,內心無比羨慕。除了幾個與自己一樣在校區裏遊蕩的鬼影外,他從未與活人有過交集。溫弦好奇地打量這隻遊魂,原來世上真的有鬼,看來是對人世有著執著成不了佛吧。與鬼交談的時間她還是有的,畢竟對死亡後的世界還是有著各種臆想。“不好意思,你有啥事?”溫弦冷靜地打斷那隻興奮得亂竄的影子,他還是少年的樣子,估計以前是這個學校的學生,肯定有求於自己,否則誰會對人刻意求死的行為喊停,這個世界什麼都缺就是不缺人。
“活著不好嗎?”少年沒有回答溫弦,他不明白好好的人為什麼要尋死,死了什麼也做不了。他見過太多生命從他眼前消失,而且沒有一人不後悔的,可惜悔之晚矣。“怎麼辦呢,你想活過來,我卻想死。”溫弦無所謂地眨眨眼。
麵對溫弦的訕笑,少年隻皺了皺眉,輕聲道“既然你執意要死,可不可以把你身體借給我,我等了好久,實在是受不了這無盡的時間”眼前的少年蜷做一團漸漸被薄薄黑霧縈繞,“我醒來就在這個校園裏了,沒有過去,沒有名字,林真也走了,隻剩我一個人,好孤單”,溫弦身體裏每個細胞都能感知對方那如海浪般洶湧翻騰的哀傷。“我隻想借你的身體找到我為什麼在這裏,找到我存在過的痕跡就好”。少年俊俏的臉扭曲著,涕淚四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