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回 湘雲大開洗腦鋪 瑤瑟參觀國醫場
話說瑤瑟和人帶馬,倒在坑內。似有人將他提起,自己卻昏昏沉沉,不省人事。不知曆了若幹時,如夢醒來,身在床上。頭上有些微痛,用手一摩,抹下好些血漬。瑤瑟大驚。回麵一看,床邊坐著一位二十三四歲來的婦人,身著白衣,腰纏白裙,容貌都麗,豐采灑脫,甚似女醫的光景。指著瑤瑟笑道:“今番醒也。”瑤瑟驚問道:“娘子是何人?兀的將我怎樣?”那婦人笑道:“娘子莫驚,且請起來,到後房敘話。”瑤瑟勉強起來。那婦人扶著,一步一步來到後房。房中掛著好些解剖圖、生理圖、微蟲圖,安樂椅、鐵床安置得齊整。
那婦人待瑤瑟坐定,慌忙跪在地下請罪道:“有眼不識國女,死罪,死罪!”瑤瑟慌忙答禮道:“娘子為何如此大禮?妾實夢昧,願開茅塞。”那婦人道:“俺姓楚,名湘雲,參充白十字社會員。蒙社長派俺在此,開一洗腦院,與人洗腦,不知千千萬萬。適問娘子不知何事,衝犯了敝社社長,落在陷人阱內。料道娘子定是野蠻政府請求撲滅我們的,不由得大怒道:‘我們替天行道,替民效忠,娘子反生異心,腦內必有反筋。’著俺與娘子加工洗滌,務必撥亂反正。俺當時受了社長一番鈞命,不由得不下手,即時將娘子腦筋解割出來。
卻奇怪,那腦筋潔白無垢,不似亂臣賊子。彼時大驚,往娘子身上一搜,搜出貴黨知照來。原來敝社與貴黨本係同盟,若非搜檢得快,險些傷了義氣。”說罷又拜。瑤瑟聞言,如醉初醒,如夢初覺,心中卻好生驚奇不定。即時問道:“據娘子說來,敢是將人的腦筋,用藥洗滌麼?”湘雲笑道:“正是,正是。原來我黨領袖,姓湯名翠仙,因見我國人民年災月難,得下軟骨症來,所以許下齊天大願。若得我國病愈,願洗四萬萬腦筋奉答上帝。今已建醮半年,洗下腦筋也有四五百萬了。”瑤瑟驚道:“嗬呀,世界上那有這樣事業!敢問娘子,洗腦之法,還是怎樣?洗腦之時,用何藥品?願一一賜教,以開茅塞。”
湘雲笑道:“娘子莫驚,聽俺道來,大凡人的腦筋,在初生時候潔白如玉,嫩膩如漿,固無善惡亦無智愚。到身體長育時候,受種種內因,感種種外觸,結構不同,機關亦異,到了這時,有三不治。”瑤瑟問道:“那三不治?”湘雲道:“第一,由於人事。富貴之家放棄體力,任用思想,所以腦筋異常發育,機關愈捷,反射愈靈。貧賤之家任用體力,放棄腦筋,久之又久,機關滯塞,感射不靈,腦袋之中竟成肉質。犯此病者,第一不治。”瑤瑟道:“敢問第二。”湘雲道:“第二,由於地理海國之民多食魚介,其中原質能補腦筋,流水平衍,時送感想,感之又感,腦筋愈靈。山國之民,多食蔬草,其中原質多補肉體,朝對峙嶽,暮對立峰,腦筋感觸,浸成定質。犯此病者,第二不治。”瑤瑟道:“敢問第三。”湘雲道:“第三,由於天然機關結構過於緊逼,腦光收縮無反射力,既無色欲,又無感情,犯此病者,第三不治。”瑤瑟問道:“據娘子說,要甚等人,方能合格?”湘雲笑道:“娘子莫急,且請看來。”
湘雲說罷,往講習室內取出一副圖來。瑤瑟接著,展開一看,上麵畫著腦筋,端的不下兩三百種。也有黑薰薰的,也有灰黑斑點夾雜的,也有如蜂巢的,也有硬塊的,也有印著物形的。瑤瑟問道:“這些腦筋,從何而來?”湘雲笑道:“這便是貴國的人物。大凡人有想像,無不印於腦筋。譬如我國官場,采摩的是上司意旨,想望的是闊差好缺。若將那副腦筋解剖出來,其色灰黑,如煙如霧,中間隱隱約約現出一個上司相片,周圍筋絡交錯,好似金錢現影。